“姐姐,还站着干嘛,为什么不走?”这样的声音传入我耳中,但仿若无墨的笔在纸上划过,不留一丝痕迹,正鲜明而妖媚地在我脑海中,透过眼睛极力渲染涂抹着色彩的,是一匹龙,它银白的身影宽阔地在云下航游,却那么醒目,纯白的优美身躯在我眼中,我理解它是纯白的,但它又杨梅似红火,如闭眼直视直视太阳时那极具力和神妙的赤色。
龙的飞行宛若伏击向地的火流星,他为素白的容颜抹上一条长长的口脂,让天空发笑。这笑容绝非某种善意的,谄媚的、悲伤的、喜悦的、疯狂的笑,而是凝视一个种族的凡庸和缺陷时露出的鄙夷的笑。
这些思绪和震颤的时间只有几秒,预示着什么的银龙以我此生见过最快的速度,从遥远的高天飞到近而低的……银龙巨大的身躯在变得更加巨大,但不显臃肿,却彰示其圣洁。
圣洁的天幕朝父亲和族人所处的山后遮盖下去。
在思想中盛放的那抹红,于下一瞬化为现实,那如鬼魅,或若神明降下天罚的,在世界终焉才会起舞的烈火,熊熊地在我眼前燃烧开,火焰攀援着颗粒厚重的烟雾和臭气,舔舐被黄昏鎏成金子的晚云。那热和叹息,呼喊与诵唱穿透山岗,透过盾木林,火星子的噼啪,恍若一万个骨节齐声炸响入我的耳朵和眼中。
“姐姐,发生了什么!”妹妹的声音似乎重复而焦急地响了多遍,才奋力挤入我乱糟糟的脑中,叩击着我已然被关入囚笼的理智。我一把推开朝那神迹叩首臣服的疯狂,用钥匙拧开关押理智的囚门。
那是火发出的颂歌吗?
不,是人的惨叫。
“玫兰莎,握紧我的手,快逃!部落遇到龙袭了!”理智终于从中逃出,竭力控制我对身边的女孩这么喊。
“不行,爸爸怎么样了?他们可是遇到危险了啊,我们要快点去帮他们!姐姐快点带我回去,我不想逃!”
我拽着女孩没跑出几步,却感到她停下,用力挣开我的手,女孩也感到了面上浮来的热潮,她心急如焚地说,重新拿住杖头,用杖尾敲着地面,朝热源的方向走去。
“别去,爸爸跟你说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就算我们过去,也不会起任何作用,反而会拖累他们,如果大家都能平安无事,一定会来找我们的,总之,先远离这里才行。”
“可我不想再失去父亲了。”
心乱如麻,我顾不得多想什么,顾不得玫兰莎开口说了什么,牢牢抓住她的手,牵着她向远离冲天火焰的方向逃去。
我们沿着梅贝尔湖畔奔行,澄澈的湖镜的底色为火的光彩代替,而它又被毫无预兆的其他响动中炸起的一声啸音震碎,龙吟的每一个音节在耳中追逐,击垮,远去我。那种属于另一种生物的语言似乎在欢喜吗?不,又隐隐有着痛苦的意味,它在为什么所苦,为人类造成的创伤,还是死于火焰下,燃烧着体内脂肪死去的人们?或许他正因苦楚而感受无上的喜悦。
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不行,没有余裕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了,只顾向眼前逃就好,我不想在我所喜爱的世界死去。
奔跑,奔跑,奔跑。
但是那火色的湖面何时突然黯淡,在这宛若末日的境中,银龙带着红色在湖面上空印着它的影子。
怎么会……大家…它不应该还在和爸爸他们缠斗,为什么会飞到这里?
我将视线从天上正快追上我们,已将它的大半个身子投映在镜中的龙身上挪开,看向山岭之后,那儿大火依然,但除了火声,哭泣声、惨叫声、呐喊声都化为了无的存在。
这不可能,一定是被龙翼扇动的风声盖过了。
我拒绝相信这短暂瞬间发生的一切,眼睛如玫兰莎般,只是不知疲累地死命迈着双腿,朝着远离死亡阴影的前方奔去。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被火烧死,被龙吃掉什么的,实在太可怕了,我不想死啊!怎么才能跑得更快一点,快想想,怎么才能逃走。如果将玫兰莎的手放开,我应该会逃得更快了,而且身为盲人,行动能力孱弱的妹妹,无疑会先被龙追上,帮我拖延一点时间也好。
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我将手试图从妹妹手中抽开,却发现那家伙的手绳子般死死缠着我的指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愿。七岁的小女孩失了她的胆魄,即使看不见,也在对死亡的恐惧下产生了这样强的求生欲,真是麻烦死了,赶紧放开,赶紧放开啊喂!再不放开,我们两个要一起死了!
我的步伐稍微变换,腿横在梅兰莎将迈出的下一步前,看不见任何存在的盲女毫无疑问被我绊倒,我的手顺势抽出,头也不回,向前奔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我松开女孩的手了,因为没有下一次。
“姐姐!”这样似乎在绝望的呻吟,穿过耳洞,脑海,立即随风声呼啸而去。
跑出一段距离,我抬头望向天空,跟在身后的死亡阴影不见了,我下意识朝被我抛弃的孩子砍去,那龙并非消失,而是停在了她的身边。
龙很温驯地用四足趴伏在地上,它硕大而美丽的头颅上,两只金色的眼睛闪耀着,而其下的嘴巴一角涂抹着不是火焰,而是另一种的红色,宛若它给天空涂上的口脂,龙的下颚咀动着,幅度轻微,似乎在细嚼慢咽什么东西?
咔嚓咔嚓,附满鳞片的嘴中如此轻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姐姐!救救我!龙在吃我的脚趾头!脚脖子!啊啊啊啊啊!”在这样的嚼动声后,撕心裂肺的声音蓦地响起,诉说着发生的一切,女孩无力的躺倒在地上,不是她不想继续逃跑,而是因为在本来应生着脚与脚踝的地带,只有不断流出的,从不整齐咬截面中不断渗出的血水。
吧唧吧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好痛!要死了!要死了啊!救救我,不要抛下我一个人走!姐姐!艾略特!我的小腿被吃掉啦!啊啊啊啊啊!”
尖嚎,还有龙嘴中颇为美味的食用嫩肉的温和声响。
“姐姐!求你了,求求你了!别走啊!快救救我,救救我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的内脏?好像被咬…唔啊啊啊啊啊!”惨叫追不上我奔逃的速度,盲女的哀嚎逐渐模糊,龙牙的行刑似乎已到了腹部,我的腿因堂堂发软,抖得如筛糠,但仍不断向前跑着。
女孩的声音不再传来,是因痛苦到了极点,昏死过去,还是知道自己寄托了微薄的求生企图的我全无回头的可能,还是她赖以发声的肺也被食用了,不得而知,我只是远离着她,一直跑着,可时间远比我预想的还短,绝望就这样重新降临,龙的阴影再次投在梅贝尔湖畔上,狭长的刽子手的身躯张开双翼,几乎贴着水面滑行,距离被急速缩短,只不过这次我身后再没有挡箭牌了。
不要,我不要被追上,这是场梦,这一定是场梦,对吧?
脚为什么这么软?就像梦中梦跑一样,为什么甩不开?头顶的身影消失,巨龙停在了我面前,雪白宛如死神。
我停下脚步,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朝湖跃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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