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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白鸦23（第1页）

靳译肯刷完卡才看见我。

而且不止我，应该也看见了后排跟我们一道儿的老师，但我觉得这些都没影响他的速度，他边走边往手机看一眼，又在经过前座时看龙七，随后越过她所靠的椅背，坐到她身后仅剩的空座上，我的椅背连带着受力，往后颤了颤。

……

我和他的肩膀挨到了一块儿。

但尽管后座的女生们认为这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我却清楚明白他是冲着谁来的。公交继续往前开，他没有说话，没跟任何人交流，我也没有，我们的胳膊相互挨了一下，很快分开，他往前弯身子，用手肘抵膝盖，能感觉到那种刚耗完一整场球赛，又费了不少功夫赶上这趟车的累。

但他很好闻。

尤其挨这么近的时候，那股清爽的味道就越发清晰，我一直觉得那是从他袖口，和他的脖子领口那儿散出来的，是他的皮肤和衬衣和此时此刻傍晚的黄昏。而龙七的发尾垂在椅背后头，随着公交的小幅度颠簸在他的胳膊上一下一下地刺挠着，我呼吸着，无声地看着，直到他缓了一阵，往后靠，手臂和她的发梢尖儿分开，我才收视线，看着正前方那乘客的后脑勺。

后座的女生继续跟老师聊天，已经聊到了老师的少年时期。空调冷气咝咝地在我额头打着，也在靳译肯的衬衫肩口打着，我的心口燥热，能感觉他也在燥，他时不时低头，打字，又将手机锁屏，握在手心，垂在两膝间，直勾勾地看着前座，一言不发，只字不语，那些不声张的暧昧和流动在黄昏车厢里的少年气，却在我的余光里一览无遗。

龙七没有丝毫反应。

可我觉得就是今天了。

这一时，这一刻，这种情绪。

他们就算没有事，今天也会有，靳译肯把她弄伤，于情于理都欠她一句对不起，他的愧疚感会让他急于把这件事办妥，所以他会上这趟车，但他只要以这为开端跟她说上那么一句话，那些云层里的雷电与湿气里的火花，那些从军训开始积累，压抑了两年的感情，都会随着这一句开场白倾倒而出。

而如果他们早就有事，那么这层薄如蝉翼的纸……

也马上要被捅破了。

我能感觉到。

所以在车子到站，龙七扶着椅背作势要下去的时候，我终于侧头，问他少暠最近多高了。

他的眼睛正跟着她走，我又把我的问题问了一遍，他才看我。

……

但没答我。

我就眼睁睁看着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两秒后，快速挪开，起身，人几乎是跟着龙七前后脚下了车，当下车内喧杂，乘客上上下下，过道拥挤，很快就有人瞅着空位坐到我边上，我的椅背再次跟着颤了一下，他衣服上那股清爽味道也被身边乘客闷久了的汗味儿取代。

消失殆尽。

而后的一站路，人是麻的。

身后的女孩子跟老师聊完，才发现他已经走了，问他怎么坐了一站就下了，我没答，她推推我，也问了两遍，我说我落东西了，回完就起身，下了车。

……

因为要亲眼去看看。

因为知道光是他跟着下车的画面就会占据我数个夜晚的心神，会让我翻来倒去地嚼，会设想他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发展出的各种情节线，所以一定要亲眼看一个答案。

花十多分钟跑回上一个站台，到的时候，黄昏快结束了，天边暮色与橘黄交接，我喘着气站在晚风里，跟我擦肩而过的多是附近学区的学生和写字楼的青年，我有点漫无目的，直到认出这片街区是龙信义家附近的。

徐艺聊天群里的那女孩住这儿，而龙七社交账号上的若干生活碎片也逐渐跟这里的街道重合，我看到了支着各种摊位的早夜市弄堂，看到她和龙信义时常进出的汤包店和面馆，看到那些铺天的烟火气，甚至看到她衔着冰棍拍过照片的那个便利店。

然后，就看到了便利店不远处的马路牙子上，正插着兜，站在龙七跟前的靳译肯。

……

真的见到了。

我停住，站在开开合合的便利店门旁。

头一次见他站得离她那么近。

像僵持在某种局面里。

晚风在黄昏里吹着，吹动那边满墙的双喜藤与龙七的头发，我的心情难以言喻，手有点麻，脖子很凉，明明在脑内演示过很多遍，也早有心理建设，却还是在实打实看到后惊了一下，因为跟我的臆测完全不同，他面对龙七的样子，以及龙七对他的态度，都和我数月来的设想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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