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激烈。
这当儿,查尔斯却坚决表示,既然离得这么近了,一定要去看看姨妈。他尽管心里有些怕,可显然还在动员妻子跟着一起去。不料夫人这次表现得非常坚决。任凭他说什么她太累了,最好到温思罗普休息一刻钟,她却毅然决然地答道:“哦!那可不行!还要爬回这座山,给我带来的害处之大,再怎么休息也弥补不了。”总而言之,她的神态表明,她坚决不要去。
经过一阵不长的争执和协商,查尔斯和他的两个妹妹说定:他和亨丽埃塔下去少呆几分钟,瞧瞧姨妈和表兄妹,其他人就在山顶上等候他们。路易莎似乎是主要的策划者,她陪着他俩朝山下走了一小段,一面还在同亨丽埃塔嘀咕什么,玛丽趁此机会鄙夷不屑地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对温特沃思上校说道:
“有这类亲戚真叫人扫兴!不过,实话对你说吧,我去他们家没超过两次。”
听了这话,温特沃思只是故作赞同地莞尔一笑。随后,他一转身,眼睛里又投出了鄙视的目光,安妮完全明白这其中的涵义。
他们呆在山顶上,那是个愉快的去处。路易莎回来了。玛丽在一道树篱的阶梯上拣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见其他人都立在她的四周,也就感到十分得意。谁想路易莎偏偏把温特沃思上校拉走了,要到附近的树篱那里去采坚果,渐渐地走得无影无声了,这一来玛丽可不高兴了。她埋怨自己坐得不是地方,心想路易莎一准找到了个比这儿好得多的地点,自己说什么也要去找个更好的地点。她跨进了同一道门,但是却见不到他们。安妮在树篱下面干燥向阳的土埂上给玛丽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她相信那两个人仍然呆在这树篱中的某个地方(据奥斯丁利的《回亿录》所称:奥斯丁小说中的“树篱〃(hedgerow)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一排树篱”,而是一种形状不定的矮树丛,里面有曲径小道)。玛丽坐了一刻,可是又觉得不满意。她心想路易莎一定在别处找到了更好的位置。她要继续挪动,直至找到她为止。
安妮确实累了,便索性坐下来。过不一会,她听见温特沃思上校和路易莎就呆在她身后的树篱里,好像正沿着树篱中央崎岖荒芜的小径往回走。两人越走越近,一边还在说着话。她首先分辨出了路易莎的声音。她似乎正在急切地谈论什么。安妮最先听见她这样说:
“就这样,我把她动员走了。我不能容忍她因为听了几句胡言乱语就不敢去走亲戚了。什么!我会不会因为遇到这样一个人,或者可以说任何人装模作样的干涉,就不去干那些我原来决定要干而又深信不疑的事情?不,我才不那么好说服呢。我一旦定下决心,那就不变了。看样子,亨丽埃塔今天本来是打定主意要去温思罗普那里走访的,可她刚才出于无聊的多礼,险些儿不肯去了!”
“这么说,要不是亏了你,她就回去了?”
“那敢情是。我说起来真有点害躁。”
“她真幸运,有你这样的聪明人在一旁指点!我最后一次和你表兄在一起时观察到一些现象,你刚才的话只不过证实了我的观察是有根据的,听了之后我也不必假装对眼下的事情不可理解。我看得出来,他们一早去拜访姨妈不单是想尽本分。等他们遇到要紧事儿,遇到需要坚强毅力的情况时,如果她一味优柔寡断,碰上这样的芥末小事的无聊干扰都顶不住,那么他们两个不是活该要受罪吗?你姐姐是个和气人。可我看得出来,你的性格就很坚决果断。你要是珍惜她的行为和幸福的话,就尽可能向她多灌输些你自己的精神。不过,你无疑一直是在这么做的。对于一个百依百顺、优柔寡断的人来说,最大的不幸是不能指望受到别人的影响。好的印象是绝对不能持久的,任何人都能使之发生动摇。让那些想获得幸福的人变得坚定起来吧。这里有坚果,”他说着从树枝上摘下了一只,“可以作个例子。这是一只漂亮光滑的坚果,它靠着原先的能量,经受住了秋天暴风骤雨的百般考验。浑身见不到一处刺痕,找不到一丝弱点。这只坚果有那么多同胞都落在地上任人践踏,”他半开玩笑半当真地继续说道,“可是它仍然享有一只榛子果所能享受到的一切乐趣。”随即他又回复到先前的严肃口气,“对于我所关心的人们,我首先希望他们要坚定。如果路易莎·默斯格罗夫在晚年过得美满幸福,她将珍惜她目前的全部智能。”
他的话说完了,但是没有引起反响。假如路易莎能当即对这席话作出答复,安妮倒会感到惊讶。这席话是那样的富有兴趣,说得又是那样的严肃激动!她可以想象路易莎当时的心情。不过,她自己连动也不敢动,唯恐让他们发现。她呆在那里,一丛四处蔓延的矮冬青树掩护着她。他们继续往前走去,不过,还没等他们走到她听不见的地方,路易莎又开口了。
“从许多方面来看,玛丽都是挺温顺的,”她说。“但是,她有时又愚蠢又傲慢——埃利奥特家族的傲慢,真叫我恼火极了。她浑身上下都渗透着埃利奥特家族的傲慢。想当初查尔斯要是娶了安妮就好了。我想你知道他当时想娶安妮吧?”
歇了片刻,温特沃思上校说:
“你的意思是说她拒绝了他?”
“唔!是的,那还用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了解得不确切,因为我和亨丽埃塔那时还在上学。不过我想大约在他同玛丽结婚一年之前。真可惜,安妮没有答应他。要是换上她,我们大家会喜欢多了。我父母亲总是认为,她之所以没有答应,是因为她的好朋友拉塞尔夫人从中作梗。他们认为,也许因为查尔斯缺乏教育,书读得少,不讨拉塞尔夫人喜欢,所以她就劝说安妮拒绝了查尔斯。”
说话声越来越弱,安妮再也听不清了。她心情过于激动,人仍然定在那里。不镇定下来是动弹不得的。俗话说偷听者永远听不到别人说自己的好话,然而她的情况又不完全如此:她没听见他们说自己的坏话,可是却听到了一大堆叫她感到十分伤心的话。她看出了温特沃思上校如何看待她的人格,纵观一下他的言谈举止,正是对于她的那种感情和好奇心才引起了她的极度不安。
她一镇定下来,就赶忙去找玛丽,找到后就同她一起回到树篱阶梯那儿,呆在她们原先的位置上。转眼间,大伙都聚齐了,又开始行动了,安妮才感到慰帖了一些。她精神上需要孤寂和安静,而这只有人多的时候才能得到。
查尔斯和亨丽埃塔回来了,一而且人们可以猜想得到,还带来了查尔斯·海特。事情的细节安妮无法推断;即使温特沃思上校,似乎也不能说是十分清楚。不过,男方有点退让,女方有点心软,两人现在十分高兴地重新聚在一起,这却是毋庸置疑的。亨丽埃塔看上去有点羞涩,但却十分愉快;而查尔斯·海特看上去则满面春风。几乎就从大伙朝厄泼克劳斯出发的那刻起,他俩便又变得情意绵绵起来。
现在一切情况都表明,路易莎属于温特沃思上校的了;这事再明显不过了。一路上,需要分开走也好,不需要分开走也罢,他们几乎就像那另外一对一样,尽量肩并肩地走在一起。当走到一条狭长的草地时,尽管地面较宽,大家可以一起并排走,他们还是明显地形成了三伙。不消说,安妮属于那最无生气、最不殷勤的三人一伙的。她同查尔斯和玛丽走在一起,只觉得有些疲劳,便十分高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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