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乱指乱点,别让人家把你给抓起来了。”夏叔伸手压下刘婶的胳膊。
刘婶伸伸舌头,缩缩脖子,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四周看看,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人便相互看了看,然后,刘婶捂着嘴巴,哈哈地笑了起来,不无克制。
“我们下关区,都是穷人,都是我们这样的外来户。武大郎开店!”刘婶兴奋得话也多了起来。
“他们富人说我们下关的人都是游民,他们不知道,我们其实也不游。”
“那是,我们住了多少年了,大半辈子了,根本没挪窝!”
“他们不知道,不了解情况。”
“将来,我们闺女可能就该住在这些地方了。你说可能不可能?”
“那怎么不可能?可能,可能。”
他们俩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回到家中,两人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劲儿,也不觉着累,生平第一次舍得给自己做了一顿香喷喷的猪油酱油拌饭。因为家远,老师安排梦飞和其他离家远的同学住校,放假才能回家。梦飞的两只大眼睛,外国语学校的老师谁见了都要夸上一番,又黢黑又透亮,说是比画里的还要漂亮,说是没有办法形容的漂亮。她在外国语学校成了人见人爱的小精灵。
每年放假,梦飞都带回家一两张奖状。夏叔和刘婶把奖状贴在墙上,梦飞不是个“宝压子”,没有给他们带来自己的孩子,却给他们带来好多的快乐感、好多的荣耀感。
高等学府 第二十章(7)
“爸,妈!我在学校学弹钢琴了,我们班上有十一个同学都学钢琴,还有学民乐的。”初中的第一个寒假,梦飞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向夏叔和刘婶报告自己的情况。
“不弹琵琶啦?”夏叔和刘婶异口同声,面露疑惑。
“弹的。不过,弹琵琶太阴柔,要弹钢琴调节一下气质。老师说我有天分,学得快,钢琴上的八十八个半音我都听得很准。”梦飞笑嘻嘻的。
“阴柔?哦——”夏叔和刘婶很是关切,却不能理会。
“那我们,要不,我们给你去看看钢琴?”刘婶犹豫地看看夏叔,听说钢琴价钱是很贵的。
“妈,不要。学校里有钢琴,不用买,可贵了,而且,家里湿度太大,不能放钢琴,会跑音的。”梦飞坐到了刘婶的腿上,搂着刘婶的脖子。
“还学什么啦?有没有学跳舞?咱们女儿身形好着呢!”刘婶搂紧了梦飞。
“功课好,这是第一。将来能有出息。不像你爸你妈,这辈子就卖酱油。”夏叔特别得意地看着墙上的奖状。他原本吸烟的,自从有了梦飞,他戒了。
“南京前线歌舞团到我们学校来的,还有北京来拍电影的,他们都到我们学校来招演员的。”梦飞又扑到夏叔的跟前,坐到了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他们都选我了,说我眼睛漂亮,脸形也漂亮,说我腿也长。不过,老师说我学习好,将来可以当女外交官。爸,妈,我想当解放军!”
“老师说得对,听老师的。”夏叔不知道该怎么宠爱这个宝贝女儿,憨憨厚厚的,冲着她直乐。
“我们梦飞就像爸爸,喜欢笑。”刘婶高兴地站起身,“妈妈今天给你做个猪油酱油拌饭,好不好?”
“太好了,妈妈。我早就想吃啦!”梦飞又一蹦一跳地扑到刘婶的怀里,抬头笑着看刘婶,轻声说,“妈,你们也吃。”
“这孩子,就是可人疼。”刘婶紧紧地搂着她,大声说,“可以,今天我们全家都吃!”
“看我女儿,普通话越说越好了。好听,好听。”夏叔对这个女儿是万般的满意,万般的欢喜,“说句外语给我们听听。”
梦飞一面在他们俩之间来回地嬉闹,一面背诵英语课文。
“这叽里咕噜的,还怪好听的嘞!”刘婶高兴,伸出手,要把梦飞松散的头发重新梳理一下,梦飞便乖巧地倚在刘婶的腿上。
“外国人舌头是卷的,就像他们的头毛一样,卷的,是不是?”夏叔站在一边,替刘婶拿着扎头绳。
“爸爸好聪明,听出来了?卷舌音——”梦飞又问刘婶,“妈妈,你听出来没有?我教你们——”
于是,夏叔和刘婶跟着梦飞学,梦飞说一个词,他们便跟着说一个词,他们一口好浓重的方言,当然是学不像的,一家三口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的。以后,每每回顾这番场景,梦飞都联想到一个词:绕梁三日。
这天中午,刘婶炒了盘青菜,炖了一砂锅的油渣大白菜粉丝,切了一小碟香肠,拌了三碗猪油酱油拌饭。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餐团圆饭。一九七七年,梦飞上初中的时候,高考恢复了,全民的读书热情特别地高涨。梦飞原本在学校里就常去图书室,老师们都说她是个“漂亮的小书虫”。
梦飞走过两条街,到成贤街上的南京图书馆,排了三天的队,办了个借书证。她不仅借阅数、理、化丛书,而且借阅哲学、国学、文学方面的图书。从一九七七年到一九八一年高中毕业,她的借阅满满地记录了三本借书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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