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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是祸害嘛?人家男的是结过婚的,有老婆,有儿子,是个当兵的,是省里大官的儿子。男方家也坚决不肯要。我跟你们说啊,他们有钱有势的人,不是说他们坏话,他们的心肠子硬得很呢!他们不要这孩子。不要,好事!咱们要!”宋妈倒是个热心又爽快的人。

“快把床给铺喽。”刘婶欢心,轻声吩咐夏叔。

“这篮子给你,里面有奶瓶、奶粉、白糖、小衣服、小鞋子,还有一个信封袋,里面有几张棉花票、布票、糖票、油票,还有二十块钱。这些都是男方父母家给的。”

“哎呀——这年好过了,这孩子,是个福星嘞。”刘婶眼里一瞬间便充满了母爱,看着怀抱里的婴儿,呵呵直乐,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高等学府 第二十章(3)

“我可一分钱都没拿啊!”宋妈一向与人为善,但她凡事都要挂在嘴上。

“等她长大了,让她孝敬你。”夏叔憨笑。

“那姑娘是我远方的外甥女,她先是不舍得,好不容易才给谈妥。起先,说是把孩子给掐死了也不送人。你看看!这倔脾气!啊,对了,她可有个条件的,这孩子的名字他们给定下了,叫‘梦飞’,说是不准给改喽。你们可别给改了啊,那姑娘,脾气倔得很呢,她娘都要怕她三分。”宋妈认真叮嘱,“这回,她实在是不在理上。叫‘梦飞’就叫‘梦飞’吧,不就是个名字嘛!倒省得我们费脑筋啦!”

“有钱人脾气都大。”刘婶点点头,表情认真,应承了宋妈。

“是的,有钱人,脾气都大得很呢。行,‘梦飞’就‘梦飞’吧。这两个字怎么写?”夏叔止不住地乐呵。

“他们都给写好了,在信封袋子里头。”宋妈似乎是有些不过意,“你们没经验,有事,你们就喊我。对了,过了年,我陪你们去找居委会,给孩子报户口。”

梦飞一天天长大,可不像是酱油店里走出来的女孩子,白白净净的,乖乖巧巧的。刘婶每天给她梳着两只翘小辫,神气十足。夏叔把不足六平米的小屋给收拾出来,铺上了砖,打了张小床和小桌子。梦飞喜欢她的小屋,在窗下的小桌上写写画画的。刘婶从不让梦飞到烧饭的地方,怕油烟熏着她了。不过,夏叔、刘婶经常让她帮着送酱油,收酱油瓶子。她爱蹦爱跳,爱说爱唱,东炮台街三十三巷的邻居都喜欢逗她跳个舞,唱支歌。她倒也大方,舞跳得认真,嗓子眼清亮清亮的。他们总忍不住相互说出两个字:“看看!”这常用词的含义实在是丰富得很,当时的梦飞是没法理解。她跟邻家的孩子们成天一起在巷口边跳皮筋、跳房子、跳大绳。有一次,夏叔出门,喊梦飞回家吃饭,见到一男一女远远地站在巷口的老樟树底下。那男人穿军装,大高个子;那女人穿黑色衣服,瘦高高的。在这个地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于是,夏叔和刘婶忐忑不安,生怕这到手的孩子再给人抱了回去,多少次都跟宋妈提起那两个人。宋妈嫌他们太多心:

“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户口给办了!户口都落在你们家里了,那煮熟的鸭子可是飞不了喽!”宋妈朗笑。

可是,宋妈快人快语。所有关于梦飞的事情,东炮台街三十三巷的大人和孩子没有不知道的。梦飞很快也就知道了自己是个抱来的“压子”。那年,她还不到五岁。平日里,她仍然是一口一声“爸爸”、“妈妈”,仍然跟小朋友们玩得乐翻天。可是,隔三岔五地,到了吃饭时间就找不着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发现,她要么是爬到别人家的房顶上坐着望呆,要么是跑到巷外坐在井口边望着井底发愣。有一次,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巷口的老樟树的枝条叉上睡着了,吓得刘婶两腿发软,三五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梦飞的脸上、胳膊上还有腿上,到处都给蚊子叮出一个个小红疙瘩,夏叔和刘婶见了,百般的心疼。他们舍不得打她,也舍不得骂她,就是吓唬吓唬她,说那屋顶上有咬人的黄鼠狼,说那井里有咬人的水蛇,说那老樟树上有咬人的马蜂。这些似乎是没有吓着梦飞,她仍然隔三岔五地上房、爬树、坐井口。只是,看到有人家的烟囱冒烟了,她会自己下来,轻轻慢慢地走回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高兴,也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不高兴,反正就喜欢往高处攀,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看看屋顶,看看天空,再看看屋顶,再看看天空,反正有用不完的光阴。

高等学府 第二十章(4)

一九七〇年,六岁的梦飞开始在下关区天妃宫小学读书。每天,梦飞一出门,刘婶便站在门口,扯着嗓门高喊:

“好好写字!好好念书!好好的——”

梦飞总是头也不回地就跟着喊一遍:

“好好写字!好好念书!好好的——”

边蹦边跳,忽闪着两只翘小辫子,一路跑远去了。一生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试结束,班主任张老师在课堂上表扬梦飞,说她的成绩最好,语文和数学都得了满分。说梦飞上课用心听讲,作业本干干净净,考试一点儿都不粗心。此时,梦飞直挺挺地坐着,双手背在身后,乖巧地望着老师,心里喜滋滋的,却抿着双唇,两眼闪烁着天然的快乐和骄傲。可是,一下课,老师刚刚离开,就有一个男同学起哄,喊她是“野种”,是“臭压子”,不是“宝压子”。几个男同学先后都张大嘴巴,嗒嗒地使劲用舌头把唾沫星往她身上弹,还铆足了劲,看谁离得最远,弹得最准。他们的嘴巴里还不停地骂着野话、脏话,女同学也都围拢过来,站在男同学一边,嘻哈笑着,跟着男同学一起骂她是“野种”。梦飞双臂抱头,逃开,男同学跟着追到教室外面,迎面碰到正要去隔壁班上课的张老师。梦飞报告,张老师却只是对男同学大吼了一声:“你们几个死鬼,回教室去!”之后,也并没有批评他们。梦飞从此陷入莫名的不安与孤单。

这以后,梦飞下午放学后并不直接回家。她的家在学校的北面,而她总是往南面走,过一个小桥,很小的一个小木桥,摇摇晃晃的,穿过一条青石街。这条街特别的热闹,有很多很多的小货摊,还有很多很多的小店铺。有扇子铺,有粮店,肉铺挂着一只猪鼻子,还挂着两只猪耳朵,已经凹陷的木板上只有几块白白的肥油。卖糖稀的货郎,戴着黑帽子,在忙活着做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小糖人,旁边的货摊上挂满了各色扎头的玻璃丝、橡皮筋、彩带还有搽面油、梳头油。有一头驴,眼睛蒙着白色的布,绕着磨,转了一圈又一圈,在门里头不停地转,磨上流出黏稠的白色东西。一个箩筐接着一个箩筐,有的箩筐已经空着了,有的箩筐里面堆有几棵大白菜和雪菜,还有一满筐的红萝卜。烧饼铺飘出烤面、烤芝麻的香味,满头白发、满脸白胡子的老人用长长的钳子一个接着一个从烤炉里夹出圆溜溜的烧饼,扔在炉台上,炉台上的烧饼一层一层的,很快就堆得老高。布店的门口挂着一块粉色的和一块绿色的布,上面都有小碎花,三片花瓣的小碎花。鸭子店的门头上挂着半边烤鸭,半边盐水鸭。做棉花糖的使劲踩脚踏,小棍子上的棉花糖越转越蓬大,梦飞歪着脑袋,看,快乐从她的嘴角漫溢出来。青石街的尽头,有一个卖青蛙的,老远就能听见那人吆喝:

“青蛙,青蛙,青蛙便宜啰!便宜啰!最后一袋啰,卖完就家去吃晚饭喽——”走近才听得见青蛙呱呱叫,在网子里面一跳一跳的。有一片水,水色很深,水面上漂着紫色的浮萍,圆溜溜的水蜘蛛滑过来滑过去,长脚水蚊子蹦蹦跳、跳蹦蹦,大头细尾巴的水黑虫钻上钻下的,漾出一个圈又一圈,水边野枝丫上挂着绿色的小灯笼、红色的小水滴、黄色的小尖椒、黑色的小地雷、三瓣的小白花……顺着水边,梦飞便绕到城墙边的山坡上,在那里拣小石子粒,有的透亮,有的圆润,她把两只衣服口袋和两只裤子口袋都装得满满的,然后,爬上城墙仪凤门顶,趴在城门头上,探出半个脑袋,看城门下面来来往往的汽车和行人。没有人、没有车的时候,她就往下扔一把小石子粒,看它们弹跳、飞溅的样子。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她就仰面躺着,看夜空里面的月亮和星星,偶尔会看到游走的星星。如果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她还是会仰面躺着,脑袋搭在城门头外,倒着看远处的天边、有灯光的房子和路灯照亮的梧桐树、香樟树还有老槐树。有一回,她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夏叔和刘婶不见她回来,便到处喊,到处找,东炮台街三十三巷差不多家家都有人出来帮着找。他们分四路,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找寻。宋妈千叮咛万叮嘱,让他们一定要往高处找,一定不要吓着梦飞。

高等学府 第二十章(5)

“这孩子,喜欢爬高,她如果在危险的地方,你们小声着点儿,别惊着她!”宋妈满面愁容。

宋妈带着几个邻居往南面找,到仪凤门的下面,抬头看门头上怎么挂着个圆溜溜的东西,用手电筒照来照去的,也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心里犯了疑惑,突然心头发紧,赶忙让身边的几个邻居都小点儿声,带着他们从南面山坡上爬上去看个究竟。结果,还真就是梦飞,她轻手轻脚地把她给抱下来,一路背着她回家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还没等梦飞起床,宋妈气呼呼地就掀了梦飞的被子,一下子就把她给抓起来,麻利地给她穿好衣服,抓着她的衣领,就把她给拖出门外,让她站在墙根,劈头盖脸地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手里抄起一把扫帚,不停地往地上敲砸,警告梦飞,她如果再敢放学不回家,就打断她的小腿。梦飞还没完全清醒,就见一向笑哈哈的宋妈突然变脸,吓得小脸发白,浑身直打哆嗦。可很快就恢复了,揉了揉眼睛,撩开散在额前的头发,仔细地端详宋妈,突然,冲着宋妈,放足了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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