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影看一眼他沉静的脸,紧攥着他的五指,声音里满是笃定:“他身体底子很好,会很快苏醒的。”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阎王爷哪里舍得收。
可这话多少带着她的臆想,是她对他的信任。
他从没让她失望过。
气氛一时沉闷无比,顾彦椿本想把张意礼的死讯说给李南絮,跟他商议一番,可李南絮伤成这样,怎可再操劳。
他转身欲走。
“顾少卿是不是有事要说?”轻影蓦地开口。
顾彦椿看她一身血衣,目光游离,问:“你,还撑得住?”
轻影恍惚抬头,慢慢的,眼神聚拢:“能的,我能撑住。”
李南絮倒下的那一刻,她的确像被抽走了神魂,她跌跌撞撞地将他带回客栈,一直到郎中来,看到他背部入骨的血红伤口,再到郎中走,倚在床榻边,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她好像做了一场梦。
好像又回到了好多年前,羽林军冲进程家的大门,一柄柄闪现寒芒的刀,扎在熟悉的、她依赖着的亲人身上,她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倒下,血水吞没白雪,再也没有站起来。
她是害怕失去的。
此刻她握着他滚烫的手腕,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脉搏的跳动,她又找回一些神志。
“他会没事的,我不能乱。”
这摊子事本就是她挑起来的,说到底,他也是被动裹挟其中,如今他遭追杀,她更应该直面那些向他伸出恶手的人。
她得护着他,像他护自己那样。
她定了定神,看向顾彦椿:“顾少卿请说吧,是不是抓捕张意礼出了岔子?”
眼前这两人都是为了案子连命都不顾的人,顾彦椿自愧不如,他叹一声,看着她眼里的坚持,没藏着掖着:“张意礼死了。”
轻影眉头一拧,沉默了片刻,问:“是陈芳生动的手?”
顾彦椿:“八九不离十,当时他也在画舫上,但是这人手段过于阴险,将现场布置成了畏罪自尽,张意礼的手上还捏有一封亲笔所写的悔罪书,我实在是拿陈芳生没办法。”
轻影:“画舫搜了吗?”
顾彦椿:“搜了,毒药下在粥里,装毒药的瓷瓶就在张意礼的衣袖中,这悔罪书上说他是利欲熏心,荒山出事后他自知插翅难逃,故而愿以死谢罪,就连字迹我们都比对过,并非伪造,实在匪夷所思。”
轻影却并不觉得有多意外:“荒山上那么大的动静,陈芳生定然有所警觉,只要殿下下山,恐怕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张意礼活过今日。”
顾彦椿听了这话,心也跟着沉了沉,他们的对手远比想象中机敏。
他本想再说一说水怪、道士之事,但见轻影一身的疲惫,还是颇有眼力见的收住了:“你自己也歇一歇吧,别景王醒了,你却累垮了。”
“好。”她嘴上应着,但落在李南絮身上的视线却没有挪动,一双眸子虽没了往日神采,但依旧映着他的面庞。
顾彦椿看着惨兮兮的两人,心中也难受得紧,没在房中停留太久,径直去了一楼的杂物间,审问起了那个死士。
他自来了抚州,总觉得有李南絮在,办案之事他懈怠一些也无伤大雅,左右有人替他兜着。可如今的局势,他是真替李南絮担心,也为自己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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