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格斯在偷盗方面特别熟练,几乎每天都会带回一封王子殿下的通信。有时候,在菲格斯进行下一次任务——把偷来的信件归回原处,然后再偷其他信件之前,我很难把所有东西都抄下来。
其中有些信件是詹姆斯国王从罗马寄来的,而且加密的程度更大。詹米把这些信件放在一边,等闲暇时再去琢磨。王子殿下的那堆书信都没有什么危害——朋友从意大利寄来的便条、当地商人寄送的越来越多的账单(查尔斯喜欢花哨的衣服、精致的靴子和白兰地),以及路易斯·德拉图尔·德罗昂偶尔寄送的便条。路易斯的便条很容易识别,她用的那种不自然的微小字迹,让她的信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小鸟留下的足迹,而且她总是会在信纸上喷洒标志性的风信子香水。所以,詹米毅然地拒绝读这些信。
“我不会读那男人的情书,”他坚定地说,“即使是阴谋家,也会顾忌某些事情。”他打了个喷嚏,把那封才偷来的信函扔回到菲格斯的口袋。“而且,”他更加实际地补充道,“路易斯反正会告诉你所有事情。”
他说得没错。路易斯成了我的密友,她在我起居室里待的时间,与她花在自己的起居室的时间差不多。她会焦虑地拧着双手谈论查尔斯,然后又会因为入迷地讨论怀孕的奇异事情而忘掉查尔斯。她从未有过晨吐。她这该死的!尽管她轻率浮躁,但我还是很喜欢她;不过,每天下午摆脱她,然后去天使医院,都让我感到很解脱。
尽管路易斯绝对不可能踏足天使医院,但我在医院里并不是无人陪伴。玛丽·霍金斯因为第一次去医院的经历而变得无畏,鼓起勇气再次陪伴我,然后又一次。她虽然还不太敢直接看伤口,却能帮忙用勺子给病人喂燕麦粥和扫地。她显然觉得,相对于宫中的集会或叔叔家中的生活,这些活动都是一种令人愉快的改变。
虽然经常对她在宫中看到的某些行为感到震惊——不是说她见得很多,而是她很容易被震惊——但是在看到马利尼子爵时,她并没有表现得特别的厌恶或惊恐,这让我推断出她那该死的家庭还未协商完她的婚姻,所以还未把这件事告诉她。
我的这个推断在四月末的一天得到了证实。那天在去天使医院的路上,她红着脸告诉我她坠入了爱河。
“噢,他长得太英俊了!”她完全忘记了口吃,激动地说,“而且,他还那么……呃,那么高尚。”
“高尚?”我说,“唔,是的,很好。”私底下,我觉得高尚并不是我选恋人时最看重的品质,但各有所爱吧。“是哪位绅士这么有幸啊?”我温和地逗她,“我认识他吗?”
她那红润的脸庞更红了。“不,你应该不认识。”然后她双眼闪耀着抬起了头,“但是——噢,我不该告诉你的,但我忍不住。他给我父亲写了信。他下周就要来巴黎了!”
“真的啊?”这个消息很有趣。“我听说下个星期帕里斯伯爵会进宫,”我说,“你那位未婚夫在伯爵的随从中吗?”
听我这么说,玛丽的神情变得很惊恐。“法国人!噢,不是的,克莱尔。讲真的,我怎么能嫁给法国人呢?”
“法国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我对她的激烈程度很惊讶,于是问道,“毕竟你也说法语啊。”不过,这或许就是问题所在。她虽然法语说得很不错,但她的害羞让她说法语时比说英语更口吃。就在前一天,我遇到几个厨房男童通过残忍地模仿“那个英国小傻子”来相互取乐。
“你不了解法国人?”她大睁着眼,惊恐地说,“噢,当然了,你不可能了解他们。你丈夫那么绅士,那么善良……他不会,我是说,他不会那样烦你……”她的脸从发际线到下巴都红得像一朵鲜艳的牡丹,口吃也快要让她窒息了。
“你是说……”我开始说道,尝试想出某种得体的办法让她解脱,同时还不让自己去猜测法国男人的习惯。不过,考虑到霍金斯先生对我说的关于玛丽父亲的事情,以及她父亲对她婚姻的安排,我觉得我或许应该试着消除她那些显然是从沙龙和化妆室流言中得来的看法。如果她最终还是嫁给法国人,我不想她被惊吓到死去。
“他们在……在床上做……做的事情!”她沙哑地低声说。
“好吧,”我淡然地说,“毕竟和男人在床上可以做太多事情了。而且,我看城里的孩子挺多的,所以我猜即使是法国男人,在正统方法上也相当熟练。”
“噢!孩子……好吧,当然了,”她含糊地说,似乎没有搞懂其中的联系,“但……但他们说——”她尴尬地低下头,声音也变得更低了,“说……他……法国男人的那东西,你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我努力耐心地说,“就我所知,他们的和其他男人的没有什么区别。英国男人和苏格兰人的天赋都很相似。”
“是的,但是他们,他们……把它放到女人的腿……腿下!我是说,直接放到女人的身体里!”最终说出这条最新信息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似乎让她稳定下来,因为她脸上的强烈深红色稍微淡了一些。“英国男人,或者苏格兰男人……噢,我说的不是那样……”她感到尴尬,飞快地用手捂着嘴,“但像你丈夫那样正派的人,肯定不会逼迫妻子忍受那样的事情啊!”
我伸手摸着我的微微凸起的腹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玛丽·霍金斯在她的男人优点列表上,高尚会排得那么靠前。
“玛丽,”我说,“我觉得我们必须闲谈一下。”
走出医院大厅时,我仍然暗自对自己微笑着。我的裙子外面,还罩着单调、结实的初学修女罩衣。
许多外科医生、验尿师、接骨师、内科医生,以及其他医生,都在贡献时间和服务,把这当作慈善事业。有些人到医院来,则是为了学习或提升技艺。虽然被当作各种医学试验的对象,但天使医院里的不幸病人并没有资格抗议。
除修女以外,负责医疗的人员几乎每天都会更换,这取决于谁在当天没有付费病人上门,或者谁需要试验新技术。不过,大多数自由劳动的医生来得足够频繁,所以我很快就认识了常来的几位。
最让人感兴趣的一位,是我初次到医院时看见的那位高个子、消瘦的男医生,也就是当时在给病人截肢的那位。通过打听,我知道他叫弗雷先生。他主要是接骨师,但偶尔也会尝试处理比较难办的截肢手术,尤其是手术牵涉整条肢体,而不只是关节时。修女和护工似乎有点敬畏弗雷先生,不像与大多数医疗志愿者那样,他们从来不开他的玩笑,也不与他相互说粗鲁的笑话。
弗雷先生今天在医院。我悄悄走近他,看他在做什么。那病人是一位年轻的工人,脸色苍白地躺在草垫上喘着。他之前从大教堂的脚手架——大教堂总是在施工——上摔了下来,摔断了一只手臂和一条腿。他的手臂对于专业接骨师来说并不算难题——只是简单的桡骨骨折。但是,他的那条腿却完全不同——令人印象深刻的双重复合性骨折,涉及股骨中段和胫骨。尖锐的骨片从大腿和胫部的皮肤中穿了出来,而且在那条腿上部的大部分地方,被撕裂的皮肤都因为擦伤而变成青色。
我不想分散弗雷先生对病人的注意力,但他似乎陷入沉思,慢慢地绕着病人转圈,像以腐肉为生的大乌鸦一样前后移动,唯恐食物还未真正死亡。我想,他看上去特别像乌鸦。他的鼻梁高高凸起,顺滑的黑发并未扑粉,只是平整地梳到背后,在脖颈上扎成纤细的发髻。他的衣服也是黑色的,显得阴郁,但质量不错——显然在医院之外,他执业的收入不菲。
最后,在决定该如何做后,弗雷先生从手上抬起下巴,扫视周围找人援助。他看见了我,招手让我走上前去。我穿着粗糙的亚麻初学修女罩衣,而他太过于聚精会神,并未注意到我没有戴护士修女的温帕尔头巾和面纱。
“来,嬷嬷,”他握着病人的脚踝指示道,“抓紧脚后跟的后面。没让你用力的时候就不要用力。听到我发话,你就直接朝你那边拉这只脚。要特别慢,但要用力——这需要用许多力,你懂的。”
“我懂。”我按他的指示抓住那只脚,他则缓慢、笨拙地走到草垫另一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条骨折的腿。
“我这里有兴奋剂可以用,”他说着,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然后把它放在病人的头边,“它能收缩皮肤表面的血管,把血往内部压,对这个年轻的朋友来说,血液在那里或许更有用。”说着,他抓住病人的头发,把药瓶塞到他口里,娴熟地把药倒进他的喉咙,没有洒出一滴。
病人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弗雷先生赞赏地说:“啊,这会有些用。现在,至于说疼痛——没错,我们最好能麻醉他的腿,那样在我们拉直它的时候,他就不太可能抗拒我们。”
他又伸手到他那个大口袋里,这次掏出一颗铜制大头针,大概有三英寸长,其中一头扁平、宽大。他用一只瘦骨嶙峋、指节突出的手,沿着皮肤下面那条纤细的青色大静脉,温柔地探查病人腹股沟附近的大腿内侧。他的手指徘徊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触摸检查一个小圆圈,最后在一个点上定了下来。他用尖锐的食指朝皮肤里面戳,似乎是在标记位置,然后把铜针的针尖放到那个地方。接着,他迅速从魔法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铜锤,然后一下就把铜针敲到了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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