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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我真不懂妈妈和妹妹干么抱着我大哭。象去可可西里探险时一样,摄影部副主任林川和梁师傅拉着哥儿们一直送到机场,外事局小金用力捏了捏我的右手:“鸭子,一定回来,三个月后我在这儿等你。”

由于国际封锁,目前进入巴格达的唯一通道只有约旦,我得先乘中国民航飞到伊斯坦布尔,至于以后的路只有天知道。8:10,起飞,CA943蔡机长双手紧抓我的双肩:“小伙子,有什么要求直说,趁还在祖国的飞机上。”他见我一人带了这么多行李,特地给民航伊斯坦布尔孔站长写信:“老同学,设法帮助这位记者,他要去巴格达……”乌鲁木齐边防武警免收我的出境费,并送我一张入境费交讫的凭单:“希望你还从我这儿入境,入境费我先替你交了。”

19:20途径沙迦,降落前可以看见霍尔木兹海峡外点点油轮游弋于印度洋上。

临近烟波浩淼、战云浮动的波斯湾,一种慷慨别燕蓟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连续飞行了十七个小时后,我在伊斯坦布尔着陆,雨夜朦胧,支社的一位同志早已等候在机场,民航伊斯坦布尔办事处帮我寄存了放大机、传真机和装有钢盔、防弹背心的两只大箱子。

土耳其,这个地跨欧、亚的文明古国,悠久的历史可溯源到公元前七千年,曾历经东罗马、拜占庭及奥斯曼等盛极一时的帝国,随着军事采邑制的哀落而沦为英、法、德、俄、奥诸国纷争之地。

这次我匆匆逗留转机的城市——伊斯坦布尔,就曾为东罗马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首都。听人说,这座原名君士坦丁堡的古城的城市布局与我国的长江重镇武汉有点相似,分隔欧亚两大洲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和金角湾将伊斯坦布尔分成三个部分,成鼎足之势;博斯普鲁斯海峡北通黑海,南达爱琴海和地中海,形势相当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根据1923年和1936年的卢森堡和蒙特阿士条约,博斯普鲁斯海峡归土耳其管辖,但外国包括黑海沿岸国家例如苏联、罗马尼亚及保加利亚的商船,均可自由出入。一旦此海峡被封锁,黑海顿成“死海”,它的重要性由此可见。

这里比北京时间晚6小时,早晨起床对表,空气中一股煤味弥漫着穆斯林的祈祷声,这座土耳其的重要港口城市居然还缺水,所有人家全用容器贮存水,浴池中也是水,饮用水得去买。在伊斯坦布尔大桥旁,一条30万吨级的伊斯坦布尔自来水公司的大船停泊在此,它是专用来运水的油船。

几只棕头鸥在小楼上盘旋、降落,小雨犹未绝。大喇叭传来祷告声。

土耳其是个穆斯林国家,伊斯坦布尔这个土耳其最大的城市里的清真寺更是数不胜数。我有幸目睹了著名的古迹——“蓝色清真寺”和与其隔街口对峙的“圣索菲亚教堂”,建于十七世纪的蓝色清真寺高43米,全寺共有260个窗门,屋顶呈圆拱型,寺内主要色调是蓝色的,它是世界上唯一建有六座尖塔的清真寺。

与它遥遥相对的是被誉为“世界七大建筑奇迹”之一的圣索菲亚大教堂(ChurchofHagia Sophia)。这座代表东罗马帝国建筑艺术高峰的教堂,外观宏伟,内部装饰精致富丽,为伊斯坦布尔最大的教堂。

托普卡珀宫(Topkapi palace)则是奥斯曼帝国时期留下的建筑,距今约有五百多年历史。据说宫内有很多房间,可住四千人以上。与北京故宫一样,托普卡珀宫也设有“珍宝馆”,陈列历代皇帝收藏的古玩珍器,在那里,我惊喜地发现还有中国明清两朝送给历代苏丹王的瓷器。

次日,我乘约旦航空公司波音727飞往安曼。安曼机场的警察将我的六包行李全部打开,直弄得防弹服上的滑qqqqTransfer interrupted!IGN=“JUSTIFY”qqqq 在安曼小住一日,我登上了飞往巴格达的伊拉克班机。遇上的安检更加严厉,尽管我已把防化服和传真机都扔在了安曼分社,可我托运的行李还有48公斤重,按规定伊航只许托运20公斤。看到我前面的日本NHK记者大把地交超重托运费,我却分文没有。我耐着性子娓娓动听地给工作人员解释为什么我现在没钱,他同情地将48公斤改成了30公斤,在收了我一把清凉油之后,我的机票上只注明行李20公斤。

自联合国安理会(15个成员国)660、661号决议(8月3日,安理会通过660号决议,谴责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并要求伊拉克立即无条件撤军;8月6日,通过661号决议,下令对伊实行贸易禁运及国外资财冻结—编者注)生效以来,安曼成了伊拉克与外界交往的唯一通道,为了保住这条生命线,伊航别出心裁地要求旅客亲手将自己的行李搬上飞行货仓,以免有炸弹混入,害得我又一通忙活。坐在身旁的加拿大电器工程师埃尔萨第,是回来整理他在科威特的财产的。听到我要在巴格达呆上三个月,他猛地吹了一声口哨,说1月15日以后巴格达就不存在了。在飞机上,我象其它旅客一样得到一张白色的传单:“根据革命指挥委员会第229号命令,在你抵达巴格达五天之内,必须到指定地点去做血液检查。”

一下飞机,我和日本NHK记者橹木丸吾和一名法新社记者就被带到候机室一角填写各种表格,并交了一张标准像。我们被告之,所有记者必须住进指定的拉希德饭店,每天费用180美元,日本人“嘿嘿”地连连点头,我挺直胸脯走上前:“我是中国人,我没有那么多美元,我的同事们还在等我。”一位西装男子转身去请示。日本记者趁机对我说:“我们被软禁了(we are controlled)。”我朝他挤了一下右眼:“互相帮助(help each other )。”

我终于获准暂住分社。巴格达的冬夜寒冷刺骨,可使馆的小客厅却温暖如春。大使老郑是我北大东语系校友,他热情地表示:“欢迎小字辈。”

呼吸着冰凉的夜风,我想起二次世界大战一位日本海军将领的诗句:“战未毕,雨季之郁闷天空,犹在头上。”

四、并非天方夜谭

我怎么也想不到真有不许拍照的城市。曾常驻巴格达的刘顺、陆建鑫给我讲张郇的传真机被扣在萨达姆国际机场,他本人在街头拍照被没收相机的故事时,我曾将其归结为“天方夜谭”。四年来,我徒步走过长城、在秦岭抓过熊猫、上世界屋脊探过险、洪水、大火、地震……连轰动一时被警方严密警戒的“长城情死”、“被劫民航返回北京”等独家都弄过的人,会有什么“不可能”、“不好办”的事。可与巴格达通了一次长途后,我傻了半天,驻巴格达的李大伟说:“几年来,你在北京碰到的最大危险顶多一百八,而这里至少三百六。”

飞到安曼,新华社驻约旦首席记者符卫建给我讲了他在巴格达因为拍照,被安全人员抓住,器材被没收的经历,劝诫我在大战爆发前夕,更不可鲁莽行事。经与总社林老板电话磋商,决定把我的宝贝传真机暂存在约旦。我脖子上挂着快门轻得不能再轻的莱卡M4进了巴格达。

头一天,巴格达分社李大伟就对我进行形势教育。在这里干活得守规矩,否则极易出事。比如美联的萨拉哈和路透的马蒙就被吊销了护照;七个月前绞死了拍摄巴格达“军事设施”的英国记者巴佐夫特;还有一名不守规矩的苏联记者死于车祸;好抢独家的意大利记者……,最后是李大伟自己,他因与英美记者过往较密被巴格达“提示过”。巴格达首席朱少华又插进来一个笑话,说是半年前他与李大伟商量每星期五早上五点起床去钓鱼,可耽心早上起不来。待到星期五早上五点,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拿起听筒,却无人讲话。以后接连几个星期五的早上五点,电话铃都响,李大伟称之为带耳朵的友谊的小闹钟,听得我后脊梁直冒冷汗。老朱看我脸发青、眼发直,忙说不是绝对不可以拍,只要找个新闻官员陪着就行,新闻官员会指点你拍什么、告诉你怎么拍的。

圣诞之夜。我在拉希德饭店伊拉克新闻部的办公桌旁拍穿黑袍的阿拉伯妇女在萨达姆画像前歌舞升平、购买圣诞礼物。我的陪同满意地看我工作。突然,一位身材高大的阿拉伯人挤到我旁边,用低沉的英语命令我:“听着,我不许你拍我的姐妹在那个人画像下欢笑。”我莫名其妙,表示了歉意。回到分社,我请教老朱,他说我碰上流亡的科威特人了。

当晚所有教堂在晚九点都关闭了。

次日,我奉命到美国使馆前拍“万名妇女儿童抗议美帝。”几个刚会走路的儿童身挂“要萨达姆、不要布什”,“要和平不要战争”的大纸牌蹒跚而行。一位紧靠在我左边的白人记者边拍边问我是哪天来的,我俩肩并肩地跟着人群大喊口号“打倒布什。”事后才知道,这老兄竟是美联社的多米尼克。

四年抢新闻的经验再次印证了《培尔·金特》中的真理:“当狼群在外边嗥叫时,最保险的是跟着一起嗥。”

顺着萨东大街往回走,看着两侧空空如也的玻璃橱窗,我胆子大将起来。我用右手捏着装了35毫米广角的莱卡,漫不经心往前走,估计差不多就按一下,从不敢把相机端到眼前。拐过两条街,一个穿灰制服的警察叫住我,用比我还臭的英语问我是不是拍了路边的橱窗,我说绝对没有。我始终拎着这只破相机,准备赶回新闻部发稿,相机里仅有妇女儿童反美大游行的壮烈场面。警察说他刚接到举报,有日本人偷拍商店。我说那可能,可我是百分之百的中国人,是兄弟,你没见我身上大写着“人民中国”吗?警察说,可能是弄错人了。我又喊了几声“打倒布什,”之后问警察怎样才能叫到去新闻部的出租车。

卡迪希亚广场位于巴格达市中心。广场四角各有一柄高达几十米的巨剑,握剑的大手是按萨达姆右手比例放大的,剑柄的流苏由成千上万个伊朗士兵的钢盔堆积而成。四柄巨剑两两交叉,象横亘苍穹的彩虹,矗立在广场两头。“卡迪希亚大捷”原指古巴比伦战胜波斯的一次战役。公元637年(回历16年),12万波斯异教徒侵犯巴比伦,波斯人以三十三头战象为前导杀到海拉。被囚于卡迪希亚监狱的死囚埃布纳赫吉戴罪请战,率3600名穆斯林大败12万波斯人,史称“卡迪希亚大捷”,这也是历史上阿拉伯人唯一扬眉吐气大败波斯人的胜利。两伊战争结束后,伊拉克认为法奥之战可与卡迪希亚大捷相媲美,建此广场庆祝胜利。据说一旦临战,卡迪希亚广场可做军用机场,所以自然被列入头号保护目标,担任警卫任务的有陆军、伞兵和精锐的共和国卫队。

我脖子上挂满了尼康,右手捏着丑陋的莱卡M4径直向带班的共和国卫队走去。一位少尉命令我停止,可我一直走到他面前,口念“萨拉马利空”与他行了吻腮礼。他的大胡子弄得我挺痒。接着是“爱赫兰,雅嘿,西尼夏比,索哈菲(好啊!兄弟,人民中国记者)。”他也极有礼貌地向我问候。我对他举起莱卡,比划着按了一下:“索拉蒙肯。”(照相可以吗?)他连连摆手:“木须蒙肯”(不行)。接着双手一合,做了个戴手铐的姿势。我将一堆相机扔在地上,从他们手中的AK—47冲锋枪侃起,直侃到叙利亚的女孩最美,可我心里明白,我有了独家的卡迪希亚广场。

五、在巴格达为一张照片

一月十二日夜,我突然接到北京的长途电话,当时我已经和指挥我的新华社摄影部失去联系有一个多星期。摄影部副主任林川批评我没拍到联合国秘书长在巴格达的照片。

伊拉克,这块土地在学者们眼里被看作是“人类文明的摇篮”、“古代巴比伦文化的发祥地”。人类于6000年前就在这一位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富饶的新月形土地上,建筑了城市,发明了轮子,创建了灌溉系统,创造了文字以及将各种法律编纂成册。有证据表明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出现的复杂的社会结构要比古埃及早1000年,比中国的夏朝早1000多年。巴格达作为伊拉克的首都,是阿拉伯世界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它位于伊拉克中部,横跨底格里斯河两岸,距幼发拉底河仅30余公里。4000多年前就是一个重镇,公元762年成为阿拉伯帝国都城,786—833年成为中东地区最重要的文化与贸易中心。不同肤色和民族:阿拉伯人、库尔德人、伊朗人、土耳其人、亚美尼亚人,不同的宗教信仰:信奉伊斯兰教、基督教、犹太教的人们,持各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四方杂处,使巴格达充满奇异的魅力。世界古典文学名著《一千零一夜》(即《天方夜谭》)中许多动人的故事都以巴格达为背景,因此人们称巴格达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乡。

可如今,这座世界文化遗产的宝库却成了一个硝烟弥漫、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在巴格达,拍照好比上青天。这里英文不流行,出租司机、百姓、士兵甚至连长途电话台都说阿语。不光是获取信息、交通工具有困难,如果没有伊拉克新闻官员陪同,你根本就别想背相机上街。且不说军警和便衣,光是革命觉悟极高的老百姓你就对付不了。好在我生就一张亚洲人的面孔,为了区别于日本人,我的摄影背心缝上了五星红旗,还用中、英、阿文写上“人民中国新华社”字样。

巴格达数不清的政府各部、国家机关、商店、医院、银行、煤气站、加油站、超级市场、重要路口、立交桥、集市、广场、车站、机场一律不准拍照,生怕记者把楼顶上的高射机枪拍了去。荷枪实弹端AK47步枪的士兵满地都是。数不清的眼睛紧盯着你,不时有枪声划破长空。

所有来巴格达的外国记者全部被当作“客人”住进了拉希德饭店,该饭店与因人质而闻名于世的曼苏尔饭店遥遥相对。日本记者抱怨一天光食宿就得两百多美元,而且只许在此停留十天,外出接送全部由伊拉克新闻部负责。

伊拉克不许外国记者携带传真机入境。我只得把我的宝贝传真机扔在了安曼。有人告诉我说,美联社的多米尼克在美国使馆有台可以用卫星发照片的机器,听得我直走神。《巴黎竞赛画报》的勃鲁诺坏笑着说他从不用传真机,而跟随日本社会党代表团来访的共同社大河原利男却的确带进一台底片传真机。我发传真照片却必须依靠伊拉克通讯社,花美元且不说,要命的是线路根本没保障。1月9日国际穆斯林大会在巴格达开幕,我雇了出租颠前跑后地折腾了半天,手捧着10寸传真照片传了3个小时就是传不出去,白交了60美元。不过抱怨归抱怨,可不能让美联把咱们镇了。

13日天一亮,新华社巴格达首席记者老朱就帮我打听佩雷斯·德奎利亚尔的行踪,可毫无结果。在伊通社传完两张照片后,我找到住在拉希德饭店14层的共同社河野,在这里黄种人相见就有一种亲切感,更甭说我们还是北大校友,这老兄也在为联合国秘书长的来访急得团团传。我们俩约定:互通信息,患难与共。

坐在拉希德空等了一天,什么线索也没弄到,我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回分社。首席老朱在洗菜做饭,我一边打下手,一边给河野拨电话,可老占线。差一刻8点,我决定再试最后一次,通了。河野张口就问我机场怎样了?“什么机场?”我大惑不解。“哎呀,你怎么还呆在家里?德奎利亚尔8点到机场。”我扔下电话冲进厨房大喊:“老朱,快开车上机场。”

分社的奔驰230前几天才找回来。偷车的枪毙了。可打碎的玻璃由于禁运全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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