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事后,我才知道这回的停电范围远远不只博德鲁姆而已。比方说,连米拉斯都停电了。这表示马戏团那天晚上的表演只好取消,门票转到下星期,观众得提早好几个小时回家。
我猜想小家伙在回程的车上睡着了,于是库马利把车停在车库外,尽可能靠近后门。她抱起他,把汽车的门关上,走过后门前的那片水泥地。
她把钥匙插入后门,单手打开来,一阵狂风从移开四片屋顶瓦的缺口窜入,应该让她立刻知道有什么不对劲。就算她还有任何疑虑,也应该被我踩在楼上地板的脚步声给一扫而空了。
她抱着儿子转身,回到车上,用手机打紧急报案电话。我相信她跟接线员说了一个机密代码,表示有警察碰上麻烦,需要立刻支持。否则警方不可能那么快就来了那么多人。
怪的是,这个紧急状况反倒给了我一个机会—我承认这个机会并不大,但好歹是个机会。在某些状况下,有机会你就该赶紧抓住,不要抱怨。
第一辆赶到的巡逻车迅速沿着马路驶来,没开警笛,也没闪警灯,免得让闯入者有所警觉。不过在路边停下时有点太快了。那个几乎被风声淹没的碎石辗压声,是我发现的第一个警讯,知道事情出大错了。
如果是比较资浅的探员,可能就会到窗边看看,但我只是当场僵住不动,仔细倾听。我听到了一辆车门打开的金属声,等到门没有甩上,我就知道里头的人不希望被听到,因为他们要来抓我。
虽然很确定警察就在外头,但我还是继续检查那个档案柜,不愿意放弃唯一能有的机会,持续寻找任何登记着库马利出生姓名的文件。我猜想外头那些人会等待支持人马到来,所以有一件事很确定:他们认为现在人数还太少,未必能制伏我,所以暂时还不会进屋来。我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到下一辆车也来了,再赶紧离开。
我继续搜寻,同时在呼啸的风声中,仔细留意外头的任何动静。不到一分钟后,我听到至少又有一辆车子停在外头。可能是两辆。算我蠢吧,反正我不管稍早的计划,还是继续加紧搜寻。在最下层抽屉,一沓过期的警务杂志底下,我发现了一本皮面大册子,这种东西我以前见过很多次—是结婚相簿。
那不是我所期望的东西,但是在眼前的状况下,已经是我最大的机会了。我只希望土耳其摄影师就像美国的摄影师一样会做生意。我随便翻了一页,取下一张照片,把相簿放回原位,相信不会有人发现这张多年前的照片不见了。
我把照片塞进衬衫内侧,然后抓出档案柜里的一些东西到处乱撒,又拉出五斗柜的两个抽屉,翻倒在地上,布置成一副外行窃贼闯入的样子。我拿起那把华瑟P99手枪,扳起击锤,心想至少这一点算是运气站在我这一边。我不想用我自己的枪,免得万一嫌疑落到我头上,只要对子弹做个弹道测试,就可以确定是我了。但那把华瑟手枪则完全不会连到我身上。我走向卧室门,准备用枪。
屋里的灯忽然亮起来,显然这个区域又恢复供电了。或许运气毕竟没有站在我这一边。我赶紧右转,走向通往阁楼的梯子—我刚刚还留在原处,而且也没把屋顶瓦放回去,就是要预防我可能得匆忙离开。
我听到脚步声—其实是靴子声—走向前门,知道警察马上就要进来了。我赶紧爬上梯子,此时听到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我才刚爬上阁楼,就听到前门被用力推开,同时一名男子大声喊着土耳其语。我猜他是在告诉屋里的人放下武器、两手举高走出来。
我把梯子拉上来,冲向之前我移开屋顶瓦的位置,赶紧爬出去,来到倾斜的屋顶上。我贴着阴影匍匐前进,同时迅速勘查了一下这个区域。我注意到库马利的车子停在车道上,清楚看到她抱着儿子坐在车里,同时一群警察走向车库,穿过后院。他们已经把这栋屋子团团包围住了。
要脱身只有一个办法:冲过这片屋顶瓦,越过十八英尺宽的车道,跳到隔壁古尔父子造船厂的屋顶。小事一桩—十八英尺对我来说没什么。
是哦。打从训练以来,我就没跳过任何十八英尺宽的空间,而且即使在当时,我这方面的表现就很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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