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照常歇下了,仿佛完全不为霍珩即将离去所动。
霍珩目露诧异和不满,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这妇人起身与自己说好话,心凉了半截。默叹一声,也躺下了。
夫妇俩各怀心事,均是一夜无眠,却非要装出熟睡的姿态瞒天过海,心里都在想着对方先低头。
霍珩不到鸡鸣时分便起了,他看了眼睡着之后身体诚实地蜷回自己怀里的花眠,不觉微笑。
他抬手捧着她的一片雪腻的颊吻了吻,看了眼天色之后起身,套上衣履,提上宝剑,大步走出了寝屋房门。
花眠则一路睡到了霍珩的大军已经出了西京,离了城郊,快马都不定能追上时分,才悠悠醒来。屋子里的安神香还残留着一丝余味,她皱起了眉,恍然大悟。
“将军让你点的香?”
耐不住花眠的再三质问,墨梅和盘托出了。
花眠吐了口气,垂眸想,若是栋兰还在,才不会如此阳奉阴违,对她有所隐瞒。
但可惜的是,栋兰马上便成了别人的小老婆。既然她自己愿意,花眠是不便强留人下来端茶添水的了。
墨梅前进两步,跪在了花眠跟前,“小夫人,墨梅实话同你说,这并不是将军的意思,而是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说终须一别,没甚么好送的,小夫人保重身子才是要紧,迟早还能再见。就连小郎君恐怕也是如此想的,他走时去得轻悄,完全没有唤醒小夫人的意思。”
“我明白。”花眠幽幽望向窗外,她怎么会不明白,霍珩的心思于她这里是昭然若揭,他想什么都瞒不住她,昨夜里她都差不多有所觉,霍珩是不会先低头的了。这件事上他的决绝,不是她所能撼动的。
花眠起身盥洗,用午膳之后,上岸散步游赏,过午之后则又昏昏睡了一觉,一切如常,宛然将军还在,他不过上早朝去了,或是到了城外巡视烽燧和驻军。
一连数日,花眠都几乎从未提起过霍珩半字,照常用膳就寝,御医来看过脉象,也说是稳妥。
四月初,长公主受邀去凤凰台赏景,鲁直为车夫,载着公主准时到了凤凰台。
凤凰台下清江水,蜿蜒绕城,滔滔东流去。
河水南畔有百亩茶园,一碧万顷。
长公主拾级而上,登上凤凰台,与旧时曾针锋相对的女人照面。
这个女人冒秋纹,是左相之女,年少时自负出身才华,与嘉宁公主横竖不对付,当初刘滟君看上霍维棠在京中出丑,人人看了刘滟君的笑话,唯独这冒氏不,她用的办法,是自己勾引霍维棠。
别人心里明白冒氏是为了出口气,但刘滟君也能看出冒氏对霍维棠的觊觎之心,她是真想得到这个男人。
不过她与刘滟君不同,刘滟君是想将身嫁之,冒氏喜爱霍维棠,不过是愿将他收为裙下之臣。
霍维棠对冒氏厌憎至极,又有公主护着,这才没让冒秋纹如愿。
冒氏性淫,无人不晓,她嫁了一个从五品小官之后,仗着出身之高,在夫家处处给公婆难堪不说,更是不顾流言蜚语,在外头豢养美少年。也许正是因这个缘故,她这么多年,膝下没有一儿半女。
但冒氏夫君这几年在皇帝跟前露了脸,步步升迁,也坐上了正二品大员的位置,倒是不容小觑了。冒氏水涨船高,也跟着跋扈张狂了起来,从前不敢在刘滟君面前露脸,如今竟敢亲自写帖子来了。
刘滟君高傲而冷漠,手垂在扶栏边,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冒氏一身金银珠翠,仿佛是来高声炫耀的,她嫁得好郎君,博了个诰命,落入鸡窝的凤凰又一飞冲天了,而刘滟君则是步步在走下坡路,如今被霍维棠休弃,是个下堂妇而已。一想到这儿,冒氏忍不住心头爽快,刘滟君眼下再高傲,也不过是个下堂妇虚张声势而已,她早就彻彻底底比不过自己了。
冒氏也泼辣得很,开口便讥讽道:“如何,争霍维棠我是输给了你,但比嫁人,我却是远远胜过你的。”
刘滟君不可置否,末了,她凤眸一瞥,“怎么,冒氏,你专程邀本公主前来看你怎么坐拥金山,连凤凰台也归你家了?”
冒秋纹嗤笑道:“你不嫉妒?”
“嫉妒?好笑。”刘滟君淡淡说道,“本公主嫉妒你能不要脸地当着舅姑在外头养男人,还是嫉妒你夫君发了狂,如今一朝得势之后恨不得休了你这刁妇,又或是嫉妒,你除了在这跟本公主耀武扬威,回家了还要面对你夫君摆在家里的十几个小妾?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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