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从来都知道,他们的根不用抛开土就知道,一定是背道而长的,哪怕他们的藤蔓交织,土壤下伴随生长的疼痛也迟早会随着导管运输到枝叶。
但她从来都是知道的,他就是自己的药,也是自己戒不了的瘾。
他们还是不可控制的如藤蔓般相依而长了。
陈粥带着沈方易回了自己住的那个地方。
老旧的富贵花地毯上散落着明显的纸屑,走廊尽头昏沉的光渗不进半开的宾馆门里面,原先狭窄的屋子因为沈方易的到来先得更为局促。
他站在门口,要提防着头顶的吊灯撞到脑袋。陈粥有些抱歉,她这个地方有点小,他插着手在那儿说到,还好。
陈粥给沈方易腾着站的位置,却没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还在走廊上。狭窄的走道里,保洁人员推着推车过来,像是赶路似的着急地说着让一让,沈方易先她一步,把站在外面的陈粥拉了进来,躲避这场无端的事故。
一时间,陈粥撞进沈方易的怀里。
他伸手揽过她,抵着原先随风吱呀吱呀作响的门,浅浅地建议到,“小粥,不如跟我走吧,换个地方。”
陈粥看着头顶的吊灯摇摇晃晃,他被镶嵌在门框里,朝她点点头。
她动身,在他的敦促下开始收拾东西。
她东西不多,打包起来,很快。
沈方易重新打开门,在对着走廊的门边等她,接过她的东西,先迈进外面安静的走廊里。
陈粥随即跟上,在她踏出门口的一瞬间,她看到他的身影镶嵌在长廊里。这条长廊她走了很多次,是她住了许多天来来回回的地方,简陋也好,潮湿也好,她都没觉得有什么,但她从来不像现在一样,觉得它狭窄又拥挤。而他,生硬地被框在那四四方方的如隧道一般越来越少的光里,前途全是一片黑暗。
她从身后望着他的长身侧影,这场面有些离奇古怪,他们好像是在荒土里依旧不被祝福和承认的情侣,逃到斑驳潮湿的小旅馆。
那是陈粥能做的出来的事情,她是个前途未知、走到哪儿算哪儿的废物学生,但沈方易格格不入地出现在这里的那一瞬间,她觉得他没必要为她做这样的事情的。
风吹过走廊吊灯,摇摇晃晃的影子落在她的鼻子上,重的让她是透不过气来。
她于是抽了抽鼻子哑声说到:“沈方易,我一定要跟你走吗?”
因为走廊狭窄而不得不走在前面的他于是停下来,转过身来,微微一愣,认真地问她:“不想跟我走?”
陈粥没说话,就是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好。”他把行李箱放下,点头道,“那我留下来,留在这儿。”
他光洁的鞋头落在灰暗的地毯上。
谁丢的香烟屁股滚落在角落里积灰。
墙纸上白色月季花的纹路张扬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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