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赌九骗。”冀金鼎说,“牌九、摇宝、鱼宝、抹纸牌、打麻将、花会、番摊、大宝、红宝、金钱摊,全有骗人的把戏。可为什么说‘十赌九骗’呢?还有一样是骗不了人的。这样是什么呢?是斗蟀赌。人可人骗人,蛐蛐可骗不了蛐蛐。两个蛐蛐咬架,那是凭真本事的。”
他是在聚友会馆里说这番话的,听众是过去吉顺的门人。这帮人早就服他的气,待吉顺把赌馆让出去后,他们把他请来了,让他传经授艺。
看着这些人听得认真,冀金鼎也有了劲。他接着说:“雄蟋蟀生性嗜斗。斗则出死力争胜,不至力竭声嘶,身受重伤不甘败。养蟋蟀可大有讲究。蟋蟀一年产两季。初夏所产名茶蟀,夏末秋初所产为麻蟀。茶蟀小,只能参加小猎,故斗蟀者多注重喂养麻蟀。它幼小时,要喂以草鸡虫、风东草、绿豆芽。长大后要用莲肉、豆角等滋补。衰老时要喂以参汤、蟑螂肚墩饭,以之培补。麻蟀壮大时便可参加大猎。大猎时,要用细致无火气的旧瓦罐盛之,不能用新瓦罐,新瓦罐有火气,易灼伤虫足。斗蟋者将它拾至场上司戥人之前,再装入有孔的厚纸小盒中,戥出重量收回瓦盆,由写条人写明某号若干重,加盖红戳,贴于盆外封闭。写某号者……”
“斗蟋利大吗?”有人插口问。
“这还用问。”他说,“清末的时候,赌注多者达几百两以至上千两银子。开斗蟋棚的如果逢百抽五,光拉赌客来斗蟋就能发起来。现在南京也有斗蟋蟀的。”
“咱们聚友也开这么一摊,反正也不花本钱。”有人说。
“可以呀,加张桌子就行了。”他说。
有人喊起来:“冀大哥,那这就贴告示吧。”
“慢着。”他一招手。
“你不是定了吗?”
“我定不了。这得问卞先生。”他登时颓唐起来。
“卞先生在赌馆的事上还不得听你的吗。”有人讨好地说。
他苦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的确,他看中这个地方了。秦淮河畔,赌得全,来往赌客多,闹好了能挣大钱。他原以为卞梦龙跟他一块盘进后,会马上把这摊子甩给他把着,自己吃现成的。没想到盘进好些天了,卞梦龙亲掌,一点也不提让出的事。
众人散去,留下的冀金鼎闷闷不乐地自己跟自己斗麻将。
门口一片乱,几个人边跑边说:“新馆主来了。”
他抬头扫了一眼,心里想到,派头真是不一样了。前呼后拥,卞梦龙走进来,向四下频频点头微笑。
他站起迎上去,却找不到能单独搭话的机会,一直到卞梦龙背着手在各摊位间巡视时,看到围着的人散去,他才走了过去,小声说:“卞馆主,我有话对您说。”说完来到一无人处。
卞梦龙随他到此,问道:“什么话?说吧。”
“真人面前不说假。”冀金鼎说,“这片江山是我帮你打下来的,盘进这会馆的五千是咱俩联手挣的,没动你的本,空手套出来的,冀老弟这话不假吧?”
“这话不假,我卞某人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你的头功。”
“那得力干员……您有更大的事要操持,管理这个赌局委托一个人来干就行了。”
“我是想委托你来管管这个赌局。但说开了吧,你无家无业,我又不知你是何方人氏,一旦……”
“你是说要找个保人?”
“言之不谬。这个保人要你我都认识,要有自己的产业能做抵押。而且产业要跟此地很近。”
冀金鼎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个人我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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