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的天空中,秃鹫在人群的上方飞过,又俯冲而下,随即被一名元兵撵走,口中用听不懂的话,骂骂咧咧的。
秃鹫却舍不得飞走,一直在上方盘旋,直到觉得没有机会了,才扑扇着翅膀走远。
飞了不过百十步,就见一骑扬尘而来,来人穿着军服速度极快,一路喊着,“报!”
所到之处所有人给他让路,他在营帐外下马,直冲进去绕过五六个帐子,才到来一个放了个支架牛油灯的帐子前,回道:“王,关内来信了。”
里面有人嗯了一声,有人走了出来接过信又重新放了帘子。
信被送到一个人手中,他坐在阔大的椅子上,脚架在一边,一只手中是酒杯,另一只手正握着笔在写信,字写的很不错,笔锋犀利,很有韧性。
那人裹着头巾,光着膀子,一条棉绸的长巾从左肩横搭下来缠在腰上,他蓄着络腮胡子,一双浓眉,下面是一双极大的眼睛,年纪约莫五十左右,闻言哈哈一笑,道:“应该是徐立人的信,这老小子,藏的够深的。”
说着,他接过信拆开通读了一遍,他身边的副将问道:“王,徐大人说什么?”
“说我们的议和书很不错。”努尔哈赤笑了,“让我们立刻打几次胜仗,震慑住朝野内外。最好能虏了沈湛,这样一来议和时,就有更多的筹码了。”
“说的轻巧啊。真当沈湛是三岁孩子吗,任由我做主,想打就打,想抓就抓啊。”努尔哈赤不屑道:“要是真这么容易,我们也不用蛰伏这么多年,也不会这半年还在关外转悠,被他赶的跟羔羊似的。”
“蠢货。”他属下道。
努尔哈赤摆了摆手,道:“没什么,这些文人一生只读书,纸上谈兵而已,他以为打仗很容易,你来我往就好了。”说着起身负手走了走,道:“仗呢,打肯定是要打的,沈湛没有退路,我们何尝有。此番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们一定能重新回到那个富饶的地方。”他的属下道:“完成先祖的大业。”
努尔哈赤哈哈一笑,道:“说的好。”顿了顿又道:“传令下去,今晚都来我这里,我们商讨一下,明日进攻事宜。”
相隔百里外的营帐中,沈湛放了手里的兔子腿,若有所思的看着卢成,“打听清楚了?”
“是。”卢成回道:“十二部都被他压着的,但也是看他这次的战果,他说他能拖十年,属下看,他连两年都拖不到。只要他不回去,他的位子就很有可能保不住。”
“而且,他说是十二万之众,实际手里老弱妇孺一起,不过才四万多人。”卢成道:“爷,不用议和,他毫无胜算。”
沈湛从来就没打算议和,也没有相信对方有十二万人。
这是不可能有的数字,他几个部能筹集四万,只怕也是虚报的,就是大周的国力,举国也没有二十万,还要算上那些绣花枕头。
“那我心里了就有数了。”沈湛道:“戈大人和周先生可有信来?粮草调查的如何了?”
闵望回道:“还没有信来,不过戈大人已经在调查了,这件事应该和徐立人有什么关系。”又道:“可惜事情做的太隐秘,查不到什么证据。”
“不留线索很正常。”沈湛不奇怪,聪明人做事,但凡做了,就不可能留下首尾给被人查,“想弄倒徐立人,还要从别的地方下手,你告诉沿路守关卫所,严查所有人,尤其是燕京来的人,不管是谁都要盘查。”
他认为,徐立人很有可能和关外有来往,当初查他和肖翰卿就没有任何线索,这个人做事,很谨慎。
“是。”闵望应是,“可要告诉线索,让他在燕京多留意?”
沈湛颔首,拿起刚才吃了一半的兔子腿,“让周巢裘戎他们过来。”
闵望和卢成应是而去。
燕京,天还没亮的时候,戈大人已经出门往皇城而去,轿子刚出了戈府,他的常随匆匆赶来,递了封信给他,“老爷,成都府来的信。”
“把灯给我。”戈大人接过信,借着灯笼的光线细细看着,好一会儿失笑,摇了摇头,道:“看来,苏姑姑说的对,君子之风是要分人的,对方是人渣,那么就不能和他讲道理。”
他揉了揉额头,将信揉了揉丢进灯笼,灯笼起了火被他丢在路边,常随留下来直到灯笼烧完了才收拾干净重新跟上去。
“戈冬。”戈大人低声交代了几句,又道:“你亲自去一趟,势必要办好此事。”
戈冬应是。
戈大人靠在轿壁上阖着眼睛想事,轿子在金水河外停下来,他下轿子正好碰见了崔大人,两人见面微微点了头,戈大人低声道:“我记得你有位幕僚,很擅模仿笔记?”
“是有一位。”崔大人低声道:“他有一回模仿我的笔迹写信,我自己都难分真假。”
戈大人点了点头,道:“此人是人才啊,你可要好好留住。”
“是。”崔大人喜含笑道:“轻易那舍得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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