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离去
“姑娘,真的不能进去,王爷在处理政事呢!”
远远的听的侍女阻拦的劝告声,段征立刻对那随从使眼色,随从也是个反应快的,当即领命率先快步出去安排。
等赵冉冉跨进院门,恰好同那行色匆匆的从人擦肩而过,她对这人有些印象,知道他算是段征的心腹了,观他神色一时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兆。
“都退下吧。”段征从里头快步出来,接过侍女手上的披风,一把将人裹了起来,“天晚风大,不睡着出来乱走。”
轿子已经停在了衡潢阁门前,她是一路跑着过来的,此时出了一身虚汗,却也只是顺从地跟着他上了轿,也懒得去解下披风。
天色昏暗,行宫里华灯初上,轿厢萱软布置绮丽,合着外头江南名园的景致,实在衬得上第一等的人间富贵温柔乡。
轿厢晃动,置身其间的两个人却各有心思。
赵冉冉也不绕弯子,当先开口便问:“薛伯伯可在大牢寻着了?”
“寻着了,不过还得过明路销了案底。”段征说起谎来眼皮儿也不掀一下,他牵过她的手握住,觉出汗意后随手又将披风解了。
见她还要追问时,他将人朝怀里一带,故作不经意道:“赵月仪已死,你的仇算是报了,事情做的隐秘,桂家的人查不到我头上。另外…还有件事我亦自作主张了,你乳娘的尸首我已遣人寻了处风水宝地,怕你见了伤心,已然,埋了。”
一席话言简意丰,赵冉冉却只停在了第一句上。
反应过来后,她兀自出了半天神,想要问明白时,终只是张了张嘴嗫喏叹了声:“桂家不是好相与的,善后之事……”
“只管安心。”他伸手眷恋地抚她发顶,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触上她浅褐右颊,几缕散乱青丝磨的他颈项微痒,想了想,他还是压下了心头热意,“这两日城里不太平,今夜我还有公务,不陪你了。”
站在蘩楼院门前,两个要走时,赵冉冉忽然上前拉了他的衣袖轻声道:“崔克俭弹劾的折子,我总觉着不大对劲,你若摸不清门道,莫要擅动,只管如实上奏等着圣意,私下里再查一查他们。”
见她说中了自己先前办妥之事,段征先是一愣,继而勾唇看了眼那只牵着自个儿衣袖的苍白小手,回身拍了拍她,免不得牵出些真心来:“过两日等风波平息了,我陪你一同去祭拜你娘。”
她心下一疼,眸中泛出脆弱,两行热泪倏然滚落。
“迎风哭伤身。”踌躇着放了马缰,他皱眉又两步回去,粗糙指腹轻按两下,将她颊侧泪珠拭去,“等我回来。”
赵冉冉点点头,泪却流的更凶了,也不知是怎的,或许是最亲的人没了,她在他面前难得如此克制不住心绪。
“快些去吧,不要耽误了公事。”目送着男人策马扬鞭的背影渐渐淡出视线,她回头眼中迷茫空寂,对着一院暮色冬景心口莫名溢出种无名的恐惧荒寂,遂忍下泪勉强朝着侍女:“夜饭我实在吃不下,劳烦再点些安神香罢。”
这一夜她在蘩楼无梦,广陵城里阖城大索,几乎要掀翻了天去。
十一路人马寻着可能的线索,从广陵六处城门奔袭而出,段征也亲自荷甲持刀带了一队,杀气腾腾地一路朝城外搜捕。
直搜了三日整,到了腊月廿九,眼看着再有一日就该除夕了,段征只得下令城内通行,随便提了个死囚出来,在广陵大街小巷贴满了布告,通牒了户部侍郎占田害民,抗拒新税的罪行,并定了年后问斩。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是他为匪从戎十载以来,早已践行的道理。
这一回借着浙东士绅闹事,段征确存了些报私仇的念头,在凌修诚带来确切的旨意后,他就想好了,避过崔克俭,单只拿俞九尘抵罪。
为了将他赶尽杀绝,他连桂大将军的示好宴请都推了,更别提去救薛兴伍的事了。
廿九这日傍晚,他急匆匆地赶回府衙,问的薛兴伍依旧没被压回死牢时,不得已只好亲去了趟将军府。桂祥才死了侄女,面上只看不出丁点伤怀,甚至为了俞九尘的事,他招待段征时,难得放下一贯的严肃,尽是恭维客套。
本以为救薛兴伍不过是小事一桩,然而当段征不紧不慢地随口提起时,桂祥脸色一变,沉默了许久答道:“我那长姐痛失爱女,嗐,妇人家疯魔了,此事请恕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段征心道麻烦,起身告辞之际,又好奇多嘴问了句:“你那甥女,当真是姓俞的毒死的?”
一提这个,桂祥不由也怒火中烧起来:“说起来都是家丑,俞九尘那小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单同浙东那群人走得近,要与老夫唱反调,听说在家中还动过手,要不是月儿拦着,老夫真该早早一刀劈了他!”
抱怨完,桂祥立刻又回到了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路客套寒暄着亲自送人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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