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瞬间换了神色,唇角是一抹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闻评事,别来无恙。”
果真是他。
闻瑎掩下惊讶,礼仪规矩丝毫不错,“袁少卿,下官有礼了,日后多多指教。”
闻瑎实不敢掉以轻心。即便她与袁瞻去年曾相交一段时间,但她始终对袁瞻此人抱有几分警惕。
话音刚落,她便听闻一声叹息之声,她轻抬眼眸。
袁瞻似是无意轻叹,只是剑眉微蹙,那眼眸也不似刚才那么亮了。“前段时间严大人将你来大理寺的事情告之于我,自是无比喜悦。一年之别,果真是生疏了。”
他的声色依旧清冷,尾音稍低,仿佛大提琴的低鸣。
“去岁知你离京,我还在府中休养,我本意想去送行,奈何心有力而余不足,只得托人书信一封交予你手。谁知仆人一个时辰后便回府告之我你于那日一早便离京。”
他说完之后,便看着闻瑎,“你是怨我未曾亲自为你送别?”
袁瞻的表情是淡淡的,语气也并非质问,只是淡淡叙说,但莫名却让闻瑎有种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感觉。
她那时为何离开如此匆忙,自然是因为那晚师兄,啧,为什么这种事情有意无意地会被不同的人提醒一遍,让那晚的回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想忘都忘不掉。闻瑎心里有些郁闷,老师是这样,俞修樾也是如此。
“怎会如此,您多虑了。实在是调令急迫,下官才如此匆忙就奔赴上任,怎会怨您。袁大人,”闻瑎在自己突然闪现的第六感的加持下把袁大人这个称呼瞬间含进嘴里,“文璲哥,你莫多想。”
袁瞻看着她的有些慌的却强装镇定的模样,目光舔舐着扫过闻瑎的全身。
闻瑎有些无措,宜新虽然有些波波折折,但是完全是自己“一言堂”,她是上司,不需要看手下人的脸色行事。
但是现在这种场景,实在尴尬极了,她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上辈子进入社会不到半年就被车撞死来到这个地方,别说什么职场厚黑学,她只是堪堪学会了一丁点与同事、领导相处的皮毛,更别说上班第一天就惹得上司不开心这种事了。
闻瑎舔舐着下唇,睫毛不时轻颤。
袁瞻唇角勾笑,眼神微眯,捕捉到了她的动作。或许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这是她紧张时的常常会有的小动作,这是去岁他与闻瑎相处那段时日,发现的一个小趣事。
人已经在他这儿了,他可不会像去岁那般让她溜走了。
袁瞻将眼底晦涩的情绪掩藏好,缓缓道:“莫慌,我知你品性,只是一年未见,颇有些想念罢了,一时之间有些口不择言。让你不适,该是我向你致歉才对。”
“如今你已加冠,自是不同往常。不知可否称呼你的字?”
闻瑎唇齿微张道:“珩屺。珩乃佩也,屺为屺岭之屺。”
他垂下眼帘,随后露出了一抹笑,很明显的笑意,“珩屺,欢迎回京。”
袁瞻接下来并没有安排她开始工作,而是带她熟悉大理寺,顺便见了见大理寺卿严端。
严大人表情十分严肃,只是程序性地说了几句面子话,她并不能从中观摩此人对自己的好恶。不过严大人看起来和他外表的模样似乎不太相符啊,闻瑎心里飘过这样一个想法,瞬间就消失了。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两人用过午膳,此时末时将过。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撒进屋内,斑斓的光影随着院子里大树随风的晃动不断摇曳。
檀香无形沁润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无声胜有声。
袁瞻一只手拖着脸,眼睛半眯着,似乎没有焦点,随意地望着一个方向。
真想把她抱紧怀里,关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这时候气氛还算不错,既然如此,闻瑎道:“文璲哥,若是在其他人面前,还是称呼您为袁大人更为妥当。”
“文璲哥?”
袁瞻视线收回,脸上露出浅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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