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顾子璇考官时明明在甲等榜前列,却被打发去槐陵做小小治安尉。newtianxi面对如此明显的打压,顾家丝毫没有插手她仕途的意思,由得她去。
之后数年里,田岭对顾家应当是持续有打压动作的,可惜那时云知意只知埋头做事,毫不关心派系争斗,不太清楚顾家在暗中都承受了些什么。
反正到了槐陵瘟疫那年,见龙峰下一夜死了几百人,顾子璇落得个“草菅人命数百条的恶吏”之名时,顾家连保她不死的余力都没了。
最终顾子璇认了死罪,也没能让汹涌到近乎失控的民愤得到平息,云知意才不得不忍着失去朋友的悲痛,亲自前往槐陵善后。
那时云知意只比顾子璇多活了半年,所以她并不知顾家的确切结局。
但显而易见,顾子璇被扣了那么大一顶帽子死去,对手定不会浪费用她来打击顾家的机会。
若在那之后持续煽动舆论攻击顾家,再以“顺应民意”的姿态上奏朝廷,要求更换执掌原州兵权的人选,朝廷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换来的人是谁、会不会比顾总兵更容易对付,那就是布局者与朝廷之间的下一步博弈了。
总而言之,上辈子的黑市赌档案、槐陵见龙峰下的几百条人命,如今看来,最终目标应该都是顾总兵,和顾家世代坐镇的原州军尉府。
而诸如当时的薛如怀、顾子璇、云知意等人,都是布局者在针对顾家步步为营的过程中,被殃及的小鱼小虾。
这辈子的云知意刚好重生在黑市赌档案开查之前。
她出于自保的直觉,打破了从前那根过刚易折的鲁直底线,暗中提醒薛如怀及早收手。
薛如怀因此得以全身而退,顾子璇的包庇罪自就没成立。
布局者在这一案上没能套住顾子璇,便耐心等到了去年的集滢瘟疫事件。
在集滢瘟疫事件里,云知意、霍奉卿、沈竞维、薛如怀甚至田岳都做出了与前世不同的选择,二十几名年轻官员也从各地赶赴集滢协助稳定局面,事情总体是向好的。
所以,那个夜晚水神庙前的人虽受了煽动,失控到意图冲击城门,但顾子璇清楚自己不是孤军奋战,又得了沈竞维提点,没有贸然下诛杀令,布局者的第二次出手又走了空。
想到这里,云知意猛地灌下大半盏茶。但喉间却仍旧干涩,一阵阵发紧。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飘忽感,又有一点难以诉诸言语的疲惫无力。
上辈子她做得多想得少,所以最后死得稀里糊涂。这辈子开始学着多看多想,慢慢就能理解霍奉卿的许多行为了。
派系斗争里有太多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有人为了达成目的,竟能长年累月不动声色地多线布局,任何一点稍纵即逝的小破绽小差错,都可能成为对手杀人不见血的契机。
最可怕的是,这种攻防不在一朝一夕,是不知不觉间的滴水穿石。
庆幸的是,从前年云知意提醒薛如怀那时起,很多当时觉得微不足道的抉择,一点一点扭转了不少人的命运。
包括她自己。
——
云知意与顾子璇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将前年黑市赌档案、去年集滢水神庙前的雨夜冲突都做了复盘。
最后,顾子璇抿唇怔忪良久,才嗫嚅道:“也就是说,那些事情很可能都是冲着我来的。背后真正的目标,是为了我爹手上的兵权?”
“你顾家世代不涉原州党争、不插手地方政务,与哪方都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除了兵权,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某些人如此大费周章。”
若不是两世为人的奇遇,云知意也不会想到,田岭在实际把控了原州政权后,竟还暗暗打着军尉府的主意。
顾子璇虽不知前世,但她不蠢,也慢慢有点回过味来了。“我家三四代人都坐镇军尉府,到我们这辈才有我一个出来读书考官的。所以,我就成了我家露在外面的软肋。”
所以有人很早就暗中盯着她,一次次从她的错漏里寻找机会,甚至设局引她出错。
只要她出错,不管错大错小,都会被利用来打击顾家在百姓中本就薄弱的声望。
敌方很有耐性,并未抱着对顾家一击必中的妄想,而是一次接一次、一环套一换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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