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风韵悠,南山秦岭竟深秋。紫微星隐将临顶,黄菊花开未解释。叠叠燕台迷蓟羯,层层雁塔却幽州。汴梁已有兴邦志,为爱东楼难得收。
‘雁塔诗会’颇负盛名。古往今来,登临大雁塔,赋诗抒怀的文人多达数百人,留下诸多诗作。作为寺庙供奉佛舍利的塔楼,之所以能得到文人雅士喜爱不单单因为攀登望远由感而发,更是有皇帝和朝廷官员的参与和推动。
大雁塔基座皆有石门,门楣门框上均有精美的线刻佛像及砖雕对联。底层南门洞两侧嵌置碑石经文,西龛是由右向左书写,两碑规格形式相同,碑头为蟠螭圆首,碑身两边线有明显收分,呈上窄下宽的梯形,碑座为有线刻图案的方形碑座,世称‘雁塔圣教’。
大雁塔最初仿西域窣堵坡形制,砖面土心,不可攀登,每层皆存舍利。而后经历代改建、修缮,逐渐由原西域窣堵坡形制逐渐演变成具有中原建筑特点的砖仿木结构,成为可登临的楼阁式塔。
七层塔楼高不胜寒,许南烛扶着护栏眺望夜幕下灯火通明的长安城,感叹道:“顺台阶而上便是免不了低头,这便是看美景一瞬的代价吧。”
曹忠贤双手负在身后,灯火阑珊对应天幕星辰,如水映月,而他却独爱那一轮残月,仰着头跳脱道:“相传摩揭陀国的一个寺院内的和尚信奉小乘佛教,可吃三净肉。一天,空中飞来一群雁。有位和尚见到群雁,信口说:‘于今大家都没有东西吃了,菩萨应该知道我们肚子饿呀!’话音未落,一只雁坠死在这位和尚面前,他惊喜交加,遍告寺内众僧,都认为这是如来佛在教化他们。于是就在雁落之处,以隆重的仪式葬雁建塔,并取名雁塔。”
许南烛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护栏扶手,笑着问道:“如今的雁塔已经成为身份尊贵的象征,金榜题名攀登雁塔写诗,在我看来早已毫无意义。和尚们信佛可赴死,为何不出来反驳皇家权威是不是他们也知晓,帝王一怒,恐天下和尚都没有经念,没有寺庙可住”
曹忠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微微俯身,点头道:“不知,王爷可信佛”
许南烛转身顺着楼梯往下走,边走边笑道:“顺台阶而上免不了低头,可在我眼里顺台阶而下的低头却是要比顺台阶而上的低头更加令人钦佩。只可惜世人只知前者的悲壮而不知后者的心酸与忍辱,我本世间一缕魂,不受香火不信神,任凭世人笑我癫,我叹红尘游世间。如今这美景也看过了,是时候该办正事了,若不然内廷那位该等急了,到时候牵连到曹丞相岂不无辜”
曹忠贤只是一笑置之,跟随在许南烛身后下了雁塔楼,他拱手告辞道:“老臣已经派人打点过了,殿下可直接入京,不会有人阻拦。”
许南烛眉心轻皱,但表面上却是寒暄两句送走了曹忠贤,只是他那一句‘殿下’意味深长,似有悲苦不堪说的韵味。
曹忠贤背影在残月银光下拉的很长很长,孤单斜影带着一股狂傲内敛,步伐稳健似有洒脱,他没来由的停下脚步回首朝着许南烛再次行了一礼,转身瞬间“哈哈”大笑着跨步离去。
皇宫,宗人府。
几缕银灰照在穆玄竹脸上,无边的黑暗将她身躯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那里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这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满着压抑。
血淋淋的双手抱着一柄断剑,脸色苍白奄奄一息,每一根手指头都在微微颤抖,阴寒潮湿刺骨冰冷。
穆玄竹蜷缩在草垛中,轻哼着歌谣:“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早生华发,应笑我情。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
狱卒将牢门锁链解开,一袭黑衣的男子跨门而入,待狱卒离去,男子掀开黑袍。
几只老鼠闻声落荒而逃,一股子血腥腐臭味尤为刺鼻,男子拿出锦帕遮住口鼻,看向穆玄竹道:“好好地一个姑娘家却成了筹码,美人惜栽。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来了,可皇室却想拿你威胁许南烛在天下人面前跪首称臣,所以你不能活着,我可以答应帮你完成三个心愿,你且安心去吧。”
穆玄竹凄冷笑着,怀中断剑抱紧了几分,她眼眸含泪有气无力的道:“我所求的不过是活下去而已,而你们这些读书人阳谋阴谋,拆散因缘,牺牲无辜人命,只为那什么狗屁大道的正义,我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我就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可这些你们都要利用嘛你们读的圣贤书,难道便是杀人嘛这跟屠夫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或许只是见血与无血的差别,可诛心之痛,却要比杀人刀剑还要狠啊!”
男子面露清冷,叹息着道:“有些阴暗,沾满鲜血的事,总得有人来做。想要推倒一个恶贯满盈之人,伤及无辜是在所难免,甚至有些时候还要在他们心口上狠狠扎上一刀,搅动一番!若无长远,何来万古一说。人这一辈子不是你选择了命运,而是命运选择了你。你若活着便是成为皇帝手中锋利的剑,刺伤你最爱的人,那是你愿意见到的吗”
穆玄竹低吟抽泣,内心百感交集,既欢喜许南烛来又不愿他受牵连,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明明单纯的欢喜却演变成了一场无硝烟的战场。她怨恨世道的无情,厌恨造化弄人百般忧愁,万般无奈,她紧闭双眸,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我想最后见他一面,只有这一个要求。”
男人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抬手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瓶弯腰放在了地上,轻声道:“相思断肠红,饮下之后几个瞬息便会毙命,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留个全尸比较好。”
直至男子脚步声消失在牢房尽头,狱卒从新将牢门锁上,穆玄竹趴行一段距离,双腿上的伤口在地上留下摩擦的血迹,她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攥紧那瓶毒药终于是放声哭了起来,哭声在这寂静牢房中激荡,几个狱卒心中悸动,虽然不忍,但这件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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