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适,离别圆缺,清白谗邪,纷纷扰扰,永无宁日,自古便是如此。这千般烦恼,百般计较,命无不如此,皆由天定啊!
自幼饱读圣贤书籍,积极进取,敢于直面人生,他早期和所有读书人一样,努力去考取功名,可造化弄人空有满腹经纶却遭白发不第之哀,坎坷而多遭变故的生活,无常人生的生死,离别,等等,始终像水一样浸透他全身。
“至于有法无法,有相无相,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灵均自喃自语行走在官道上,逢马车驶过便厚着脸皮吆喝着:“足下,可否载我一程?”
一日心期长安夜,后身危恐劫生来。
自灵均窥得天机,身体便开始逐渐腐烂,任由天下名医诊治皆是查不出病因,想来是上天所不容。路人见到他疯疯癫癫模样,避而远之,更无人愿意载一疯子,生怕惹出祸事。
对此他也不恼不愤,仍旧礼貌朝着过路马车招手,人家不愿意载也不强求。
“快走,这人恐是得了麻风病,是要死人的。”车厢内的人有意上前搭话,可瞧见他脖间露出的脓包当即惊恐万分,生怕传染给自个,尽管灵均解释这不会传染但又有谁会信他所言。
精疲力尽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往前走,他负收而立面朝西方低语呢喃:“待把来生祝取,慧业光撒神州,唉不走了,是时候该歇一歇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愿望越是美好如花,凋谢起来便越是显的残酷伤人,家家盼天安度日,灵均心事几人知啊?”
面黑粗狂的壮汉斜靠在一颗垂柳上,手上把玩着一柄神符,高高抛起接住似是在欣赏一位翩翩起舞的美人。
灵均盘膝而坐,狐狸面具略显滑稽很好掩盖了他脸上流动的神情,但却掩盖不住连连叹息声。
男人不急不缓,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讥讽道:“上天皆不容你,更何况这浊气汇聚的人间红尘。在桃谷躲藏了这些年,你还没有看清楚这世道人心嘛?凭你这点点流萤?星星烛火?妄想!”
灵均嘿嘿笑着,“紫气北去南星陨落,即便我活不到长安,但你也无法阻止这东风拂面而席卷的沙尘,一粒沙尘微不足道,可当汇聚成片便能遮天蔽日,敢问可够否?”
日落时分,黄昏的天色更显青草翠绿的颜色,夕阳才缓缓落下,灵均倒在路边注视着残留地平线上的一抹映红,周遭逐渐被黑暗所笼罩,自始至终男人一直脸色沉重并未再开口反驳,静静注视着他咽气的瞬间。
这一个夜入得如此缓慢凄清,万花青木皆垂首,已不忍再看。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道出此刻惆惨心情,回顾天际星光,沉沉闭上了眼睛。
男子面无表情上前查看,确定灵均已无鼻息便是转身离去。
灵均之死并未在江湖堂庙上掀起波流,甚至不如一颗石子掷入水中泛起的涟漪。明知是必死之路仍义无反顾踏上不归之途,或许是因为一人‘独眠’的孤寂,每日如蚀骨抽髓的折磨终是不堪重负寻求解脱。
灵均走的很安详并无遗憾贪恋,该做的他都做了,不该说的也都道尽。虽未到达长安,却是在梦境中一夜赏尽长安花,盛衰败落扶垂柳,春风吹不开的竟是那一朵金莲花。
武当剑坪高耸入云霄,已入夏季仍旧寒风萧瑟,山尖沉寂万年的孤寒化为冰雪,任由那烈日当空也未消融半分。李清风抱着浮沉盘坐在剑坪最高处观赏月色下的云海,相比阳光普照耀人眼的璀璨,这夜晚云雾缠绕的云海更有一种朦胧疏离之感。
近些时日,五湖四海的异乡人纷纷赶赴武当山,清冷山门何曾这般热闹,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
手指掐算推演终究如眼下这片云海朦胧模糊,算不到也看不透。
青牛道负手而立,脸上尽显疲惫之色以往饱满的天庭竟有些暗淡,“我以七玄寒针封住他最后一口气,待那小子来了可见最后一面。”
李清风仍旧闭目沉神,淡然道:“客气的话说多了都是矫情,这辈子立誓不涉红尘事不欠人间情,到头来竟为了那混小子欠下你这么大个人情,还不清,那便不还了吧。”
对此青牛道也不曾埋怨,反而讪讪笑道:“喝了你的酒,还你一份情,早已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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