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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第1页）

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住院许暖的房间原先就是奶奶姜安娴的房间，姜安娴对这里很熟悉。她拉着许暖走进房间，然后催促许暖先去洗澡。这时候，外面已经隐隐传来许和静的哭声。家里隔音效果并不太好，客厅里一点小动静都能听到。许暖边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边偷偷瞧着姜安娴，试探道：“奶奶，许和静好像在哭。”姜安娴不甚在意：“你妈会哄好的。”姜安娴说完，拿起桌上那本《精神分析引论》翻了几下，她记得她刚进门，许暖就拿着这本书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看着。她转头望向许暖，把手中的书本扬了扬，“你喜欢看这种书籍？”许暖见姜安娴的确不怎么在意外面的许和静，心里爬上密密麻麻的喜悦。这个家里，总算还有个对她偏爱的人。许暖再抬头，瞧见姜安娴那张慈祥的脸，更觉亲切。她笑着回答：“这是彬郁哥送给我的。”姜安娴有些惊讶，“你见过彬郁？”不止见过，交情还不错。许暖点点头，“彬郁哥出国的时候，我去送了他一程。”傅彬郁公派留学的事情极为风光，弄堂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姜安娴自然也知道，她一时有些感慨，“这孩子，有出息呢。”姜安娴说完，走到许暖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问道：“暖暖，你以后想不想出国留学啊？”许暖笑起来，开玩笑道：“奶奶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有彬郁哥这样会读书，能公派出国。”姜安娴正色道：“你爸是工程师，你妈是大学教授，你爷爷和我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你哪有不会读书的道理。”大概察觉到自己说话时的严肃，姜安娴的神色立即缓下来，柔声道：“奶奶不是逼迫你，奶奶就是问一问，你要是想出国留学，不管公派不公派，只要你想，奶奶就送你出国。”这话得亏许浩博没有听见，听见了非得哭一场。当初许浩博闹着要出国，想让奶奶支助一些，奶奶姜安娴没搭理他，因为觉得他考不过托福。后来许浩博也确实没有考过托福，但许浩博要是知道奶奶现在连许暖成绩怎样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愿意支助许暖出国，怕是要心塞心梗。许暖没有明确地回答，只点点头，“好，到时候看情况。”毕竟还有三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许暖没办法一口答应下来。听到许暖这样说，姜安娴才松了一口气，又催促许暖去洗澡。许暖拿着选好的睡衣，朝卫生间走去。两人洗漱完后，一起躺在床上，盖上同一套被子。姜安娴这才问起许暖高中的生活情况，“怎么样，在学校还习惯吗？”“还好。”许暖回答。“同学们对你友善吗？”姜安娴又问。姜安娴是有些顾虑的，许暖从小在乡下长大，没在城里生活过，她怕许暖第一次上学，会被同学们当成外地人。许暖回答：“挺友善的。”许暖没说谎，同学们待她确实挺友善。可能是她第一天就在升旗仪式上出了风头，大家没怎么为难她，也不会特意嘲笑她，反而都乐意和她玩。“学校食堂你吃得习惯吗？”姜安娴又问。她之前听周峙、胡星他们吐槽过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没有油水，不知道这样的食堂，许暖会不会吃得习惯。姜安娴不放心，“这样吧，你要是不喜欢吃学校的食堂，你就去外面吃，奶奶以后给你生活费。”许暖连忙摆手，“不用了，学校食堂味道还不错，我觉得挺好吃的。”听到许暖这样一说，姜安娴心里又难过起来。大概许暖以前家里的条件太艰难，才会觉得被大家这样嫌弃的食堂也是挺好的吧。姜安娴难得地沉默下来。许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两人聊天聊到半夜，许暖一直没有插话的机会，姜安娴似乎有问不完的话，每次许暖觉得她快要问完的时候，她又会想起一个新的话题。许暖心里还等着向姜安娴打探当年的事情呢，愣是一直没找到插话的机会。这下终于等到合适的机会了。趁着姜安娴沉默的时刻，许暖赶紧问道：“奶奶，当年你……”话未说完，客厅里突然一阵急躁的响动，还夹着黎映蓉的哭声。许暖听到动静，意识到不对劲，开了灯，赶紧下床去查看。客厅里，许文瑞病发了，晕得不省人事。黎映蓉扶着许文瑞，两眼发红。许暖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帮忙，一起将许文瑞搀扶出门，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往医院里送。

出门出得急，到医院的时候，许暖才发觉自己还穿着一身睡衣。黎映蓉和姜安娴也是一身睡衣。三人站在病房外面，一脸焦急。许和静没有跟来，客厅里的动静没有吵醒许和静，她还在家里睡觉。经过一番抢救，许文瑞醒了过来。等在病房外的三个女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许文瑞刚醒过来，脸色很虚弱。黎映蓉和姜安娴都守在病床两侧，拉着许文瑞的手，嘘寒问暖。只有许暖，拿起铁盆，依着医生的叮嘱，打了一盆温水，把毛巾沾湿，去擦拭许文瑞额头和身上的虚汗。许暖认认真真地擦拭完毕，捧着铁盆去倒水。姜安娴这时候不大放心许文瑞的病情，起身去找还在值班的焦虹。病房里，只剩下黎映蓉还看守着许文瑞。许文瑞见病房里只剩下黎映蓉，尽力撑起身子靠在病床上。他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望着黎映蓉，神色悲戚：“我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黎映蓉一听，脸上流下泪来，“你不许胡说。”许文瑞也不反驳，只说：“我有数的，我都有数。”他其实早该走了，不过许暖回来了，刺激他一次，让他病好了大半，才又撑了这么久。过了半晌，许文瑞问道：“和静呢？”黎映蓉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没听到动静，估计还在家睡觉呢。”许文瑞有些欣慰，“这样也好。”他抬头望了望顶上洁白的天花板，喃喃说出一句：“把上次那个公证律师再请过来吧。”分配天微微亮，医院里逐渐喧闹。许暖睁开眼，瞧见病床上的许文瑞睡得正香，黎映蓉和姜安娴也正趴在床头休息。她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轻轻合上门。揣着几毛钱，去医院外面的小摊上买早点。早点摊子很多，炸油条、麻球的，卖汤面、混沌的，各式各样。许暖只买了几份清粥，许文瑞这时候只适合喝清粥。她把早餐带回医院的时候，黎映蓉和姜安娴已经醒来，两人没料到许暖是下去买早餐了，一时有点动容。两人接过许暖递过来的清粥，正喝着，许文瑞醒了。许文瑞醒来，额头带了一丝细汗。医生叮嘱过，许文瑞身上有汗，必须及时擦掉。许暖立马拿着铁盆接了一盆温水，用毛巾给许文瑞擦汗。她做得熟练且仔细，不禁让黎映蓉和姜安娴想起，昨天晚上，许暖也是这样给许文瑞擦汗。姜安娴看不下去了，起身走上前，“暖暖，你放着，我来擦。”“不用了，我马上就好了。”许暖利索地在把许文瑞两只胳膊上的细汗擦掉，然后把毛巾浸入铁盆，“我去倒水。”说着端起铁盆往外走。许暖一套动作做得很熟练，姜安娴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许文瑞说：“你生了个好闺女。”许文瑞刚醒来，原本脑子有些浑浊，被许暖擦拭一下汗水后，整个人清明不少。他扭动脖子，侧头看向黎映蓉，“通知律师了吗？”“通知了，昨晚去公用电话亭给律师打过电话，他说今天会过来。”黎映蓉一边说着，一边将清粥端给许文瑞。许文瑞接过粥，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姜安娴在一旁却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律师？”上一次许文瑞请律师时，姜安娴并不在，她那时候已经被文工团的朋友邀请去巡演，根本不知道那一回事。许文瑞也并不想瞒着姜安娴，“妈，其实我想……”话未说完，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许和静站在病房门口，泪眼汪汪地望着病床上的人，随后一个箭步扑上前，把头埋在白色被子里，呜呜咽咽，伤心极了。“爸，原来你来医院了，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呢。”许和静早上起床，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真以为家里人都不要她了，一时间恐慌无比。她甚至猜想，黎映蓉和许文瑞还有奶奶带着许暖连夜搬了家，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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