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潇潇的猜测没错,展舒煜确实是抓住这个机会来寻庄宛宁的。
但不管怎么样都好,他这一回算是失败了,他倒在墙边,以剑撑住自己,一旁的侍卫就连忙来扶他。侍卫惊呼:“殿下!”
展舒煜冷笑,“在这里喊得这么大声,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我在这里不成?”
他勉力想要站直身,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脆弱可欺,然而说完这句话以后,却仍然撑不住,呕出了一口血沫子,重重地倒在侍卫肩上。他的剑孤零零地啪一声跌下去,剑刃血迹斑斑,仿佛锈痕,与它的主人一样已经站不起来了。
展舒煜被人送回车上,车子拉回皇宫,过护城河以后,就直直往大皇子的宫殿而去。庄宛宁这一次下了重手,唤了太医前来几番急救,随后才终于让展舒煜平复下来。他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半合着,模模糊糊地看着宫中的房梁,他视线涣散得太厉害,以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确是个快意恩仇的人,庄宛宁惹到了他,他就按捺不住了。在这之前的许多年,展舒煜一直隐忍,还没有谁让他这么激动过。那或许是她的错觉,也或许是她真的就这么引人注目。展舒煜忽然觉得,展舒修选择了她,并非全无原因。
但再怎么也无用了,他试图动了动手脚,立刻撕裂痛楚就从右肩处传来。他分辨不清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皇后再次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展舒煜。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褪去了一层层华丽的包裹,也只是一个无力的母亲而已。她站在床前,气得发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你,你……”
这样说了两个字,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完。展舒煜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他很累,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说。皇后一句话都没说,终于落下泪来。泪珠断线,擦过脸庞,随后,她冷笑出声:“本宫当真是看错眼了。”
这话说得太激动,但展舒煜却没有丝毫反应
。皇后也没有预期他会听。她慢慢的说着:“看来,你和你的弟弟倒是有一点相似的……都喜欢出宫去找人玩。上一次还好,没受伤,但这回却重伤了,想必是报仇没报成吧。”
她平日是优雅端庄的,但说起这些刻薄的话来,却是半点也不留情面。“那么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去了。”
她的声调冷绝,没留下任何一个给展舒煜挣扎的机会。她扬声道:“给本宫看住殿下,这半个月他哪里都不许去,如果离开了景年宫,本宫就唯你们是问!”
展舒煜本已经受了重伤,这下子听见母后这么说,却是震惊极了,喊道:“母后!”
“怎么,”皇后望向他,“终于能说话了?禁足半个月,如果还不会好好反省,想想自己做错什么了的话,那就永远不要出来了。”
看到展舒煜震惊的样子,她在床边坐下,用温柔的声调说道:“你要记住。争位不是一时的事情,你如果再这么走歪路子,去对付什么小女人之类的……那就是完全偏离道路了。记住这点,好好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陛下又是如何要求你们的。”
说完这话,皇后就离开了。随侍跟着离去,于是宫中就只剩下了几个服侍展舒煜的人。他躺在那里,有人给他换药换水,但他依然迷迷糊糊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混合成一团浆糊,什么都没能想出来。
他又惊又怒,既是被庄宛宁打败,又是被皇后这么斥责了一场,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更深露重,天色似乎渐渐黑了,月色在天边一片皎洁,清远悠冷。就在这时候,他坐起身,在旁人的搀扶下坐起来,他闭了闭眼,闻得到自己身上血与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难闻到极点。他只觉得窒息。
就在这时候,门外却有一人进门来了。
只是一个人而已。他笑起来,有一对漂亮的小虎牙:“大哥,我来了。”
展舒煜并不说话,警戒地望着他。刚刚被人反杀了一回,他不信任任何一个来找他的人
。但来者却并不怎么在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道:“看来大哥这一回……伤得很重啊。”
他仔细打量着展舒煜的伤,却仿佛是在关心他。展舒煜冷笑:“还不是你出的歪主意?”
这个人,就是展舒眉。在所有皇子之中,他年纪最小,却和展舒煜最亲近,甚至于去找庄宛宁的主意,也是他说的。殿中寂静,展舒眉却是问:“歪主意?大哥真的这么想?”
他说起话来,带着一种略微天真的神态,仿佛他很无害,从来也没有打过什么歪主意。他是贵妃亲生之子,与展舒修几乎可以说是一同长大,宫中见过他的人,对他的印象都不差。他这么一问,展舒煜就有些怀疑,他是个多疑的人,如今就道:“不是歪主意,我会受伤?”
展舒眉耸耸肩,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大哥这么说,可就冤枉人了。”
这个人,素来是一副不管正事的样子,就算偶有惊人之语,看起来也是吊儿郎当,肩膀窄,扛不起什么大事情。展舒煜这时候,却是对所有人都有重重的疑心,生怕他们下一刻就会斩自己一刀,即使是展舒眉他也不是很信任。他冷哼,“如何冤枉了?”
展舒眉一向被人看轻,展舒煜这么一说,他也不是特别生气。他语气平静,望着远方,“这一回,大哥可是走运了啊。”
“如何走运?”听见这话,展舒煜却是奇怪起来。这人说话不靠谱,但在这种事情上,说的话却从来没有出过错。
展舒眉却是没有出声。他坐在那里,仿佛在沉思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一时没了刚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这话说完,他忽然眯起眼:“大哥,我给你的那块玉佩,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展舒煜心情又低沉了下去。那玉佩是展舒眉给他的,主意也是展舒眉出的。他道:“砸坏了。你还想要么?”
展舒眉听了,却似乎没了和展舒煜聊天的心情。两人寒暄了两句,随后展舒眉留下一些慰问之礼,就离开了景年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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