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鸣的尸体被抬到了医馆前,他是重病之人,又无亲无故,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在自家屋里,虽说下场令人唏嘘,却也在大家的意料范围之内。
毕竟,眼下七星镇上的人都自顾不暇,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病死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又哪有心思去可怜别人。
可如今,他的尸体被搬到了众人面前,也就意味着,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
就像霍子鸣此刻铁青的面色。
检查尸体的安仁皱起的眉头一般。
“安大夫,霍子鸣真的是中毒而死?”郭兴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要在夜半时分去看霍子鸣,是因为安仁发现自己的小徒弟不见了,托他一起寻人。
郭兴在镇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想起了霍子鸣这个无赖,白日里安顺在此人那里受了委屈,如今不见了踪影,这厮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急匆匆地赶到茅草屋,郭兴没看清楚月光下仓惶逃走的身影是谁,只见霍子鸣满口血污的倒在地上,他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好像承受着巨大痛苦。
可他的眼睛合上了,没有半分憾恨,反带着解脱的宁静,结束了他等待死亡的恐惧与孤独。
霍子鸣不是病死的,郭兴没能抓到凶手,但他的直觉驱使他将霍子鸣的尸身带到了安仁的面前。
安仁拈了一些霍子鸣领口上的污血,在指间碾碎,又放在鼻子下轻嗅,里面有他熟悉的味道,正是他用来医治瘟疫的药材。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安仁朝郭兴点点头,证实了霍子鸣是被人毒杀的。
郭兴会意,转而望向站在人群中的安顺,他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好奇昨夜安顺到底去了何处,“安顺,你昨天晚上不在医馆,去了哪里?”
安顺没想到郭兴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他,他不知道是郭兴发现了什么,还是他们一向习惯如此看他。
只是他心中有鬼,言辞未免有些闪烁,“我昨天……”
他看着霍子鸣的尸体,很想将自己就是凶手的事情公之于众。
就像他之前下定了决心,想要霍子鸣的命一样,既然镇子上的人都瞧不上他,他倒是不介意做一个真正的坏人。
可他没想到,他空有一副恶鬼的黑心肝,连杀人之事也做得,却这般胆小。
即便郭兴问的只是他昨晚去了哪里,他都不敢承认,他不是天生的恶人吗,不是该大笑着向眼前的这些人索命吗?
问他们,是不是靠着一张嘴,就可以逼死一个身怀六甲的无辜妇人,而他这罪人之子,居然还不计前嫌地为他们赠医施药。
他做不到不仇恨,不怨天,不清不白地做一个大度之人。
安顺望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睛,他们都在盯着他,怀疑他,渴望从他卑贱的身子上,再剜下一些可供鄙夷的血肉。
胳膊上包着纱布的地方有些痒,该是新肉长出时的微小刺痛,可还不等安顺伸手去抓,喉咙间传来的一阵刺痛,让他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咽喉处泛起的血腥味,让安顺从脑海中不断起伏的情绪中抽出身来,他以为恨会将他烧成灰烬,却在走向死亡的瞬间,结成了冰。
他也患了瘟疫,人之将死,爱恨又有什么意思。
“我……”他几乎就要承认,却在人群中,无意间看到了一双干净的眸子,温柔平静,似是在鼓励他大胆地承认他的罪恶,又像是神明公正无情的审判,让他甘愿坠入深渊。
鱼怀隐发现安顺在看他,他不言不语,冷眼观望这陈年旧案,殊不知他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心中的热忱。
“药材用完了,安顺你再去采一些回来吧。”
就在安顺要认下这桩杀孽时,一直俯身在霍子鸣尸体旁的安仁站起身,他的
面色阴沉,似在强忍着怒意。
许是他猜出了这一切的真相,因为郭兴那句突如其来的疑问太过明显,一瞬间就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那个孩子,又或者是他知道安顺接下来会说出怎样的话。
所以他阻止了他。
“师父?”安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抚养他长大的老者,想不通安仁为什么要替他开脱。
周围镇上的人,也均是愣住,纷纷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显然霍子鸣的死与安顺有关,而安仁有意包庇自己的徒弟。
“嗨,谁知道霍子鸣不是病急乱投医,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再说了就算他不中毒,以他这幅病歪歪的样子,能活几日?”
一个黑着眼圈的中年男子,看了安仁师徒一眼,别人怕不怕死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帮一个本就要死的人喊冤,他生来富贵,若是就这么病死了,家中商铺与良田,岂不便宜了那些整天盼着他病死的臭婆娘们。
眼下,周围村镇的人,都视七星镇中人为过街老鼠,旱田蝗虫,要是连安仁大夫也走了,他上何处去寻医问药。
“是呀,昨日我还亲眼看他吐血来着,想是受不得病痛折磨,自行了断了。”又有人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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