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便全是叹气声了。告示榜前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这情形发生了一遍又一遍,围在布告栏前的百姓之中却始终无一人真正下定决心走进县衙。
翌日清晨,辰时刚过。
一个走路趔趄、摇晃不稳、胡须几乎快要遮住整张脸看着异常颓废的汉子向县衙走来。
他有些忌惮地看了门口的两个衙役,还是慢慢地走近那大门右侧的大鼓。
他深呼了一口气,拿起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敲击。
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说:
闻小瑎:我就是个初入官场的愣头青啊,我什么都不懂,所以如果那些地方做得不对,得罪到什么人了,那不好意思啊,你们就忍着呗!
第41章
大年初五,宜新县的大大小小的各类铺子全都开业了。民间传说财神也称五路神,即祭户神、灶神、土神、门神、行神。百姓把大年初五认为是财神生日,认为选择这一天开市必将招财进宝。
在初五这天,曹鹃荷也随大流起了大早,她招呼着店里的伙计在客栈前点燃了几挂鞭炮,噼里啪啦不断响着。
对门的谷家早点铺也正式开张,谷铁树主要卖蒸饼,此时正在铺子里和面。铺子的地锅里烧着热水,门只开了小缝,晕染上飘的水气在屋内盘旋着,熏得人暖乎乎的,驱散了稍稍的寒气。
谷铁树听见耳边传来的炮竹声,伸出头往外看了看,正好看到曹鹃荷站在客栈前有些孤寂的身影。他连忙拍了拍手,又往围裙上蹭了蹭,回到后院里拿起鞭炮,挂到店铺外的树杈上,拿着火苗引燃。
他刚准备向对面那客栈走去,脚步一顿,忽地把围裙脱下,又整了整衣服,这才小跑向曹鹃荷。谷铁树脸上挂着笑:“老曹,今天初五,拜财神喽。你可得多笑笑,不然让财神爷见了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那可不得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善意的调侃,曹鹃荷被逗笑了。
曹鹃荷的视线望向陈家大宅的方向,片刻后又重新聚焦,对谷铁树道:“是啊,今天可得高兴一点。”
初五又称破五。按照习俗,腊月三十到正月初五前的这段时间里,是不允许搞卫生的。每家每户的垃圾只能在屋里拐角处堆积着。到了破五这天,家家户户都会彻底搞一次大扫除。将爆竹放在垃圾堆上点燃,轰隆一声,把一切晦气全部赶跑。
从黎明起便能听见的鞭炮声,远远近近,声声响起。
闻瑎从睡梦中醒来,天色还暗着。她随手批了一件大袄,便踱步走到院中。
院内早被小厮打扫干净,还未化的积雪堆在院落一角,这种亮色即使在昏暗的光线里也能叫人一眼望见。
县衙内院与外院隔着一道大门,此刻还紧闭着。
宜新县衙里种得最多的就是松树,树龄大多都很老。她所住的庭院里也种着一棵,周围环绕着的是假山怪石,溪流庭院,水池不大,里面的水也已经结冰。只有这松枝傲骨峥嵘,依旧挺拔如初。
闻瑎从那角积雪中抓起一团放在手心。雪并不是纯白的,里面夹杂着黑色的斑驳杂质,显眼又鲜明。
这团并不算纯净的雪在她的手心慢慢融化,水滴顺着指缝地落到地上,又结成了冰。
若是让此刻的闻瑎形容这座远在边陲的小镇,她脑海中一时竟然找不出太多美好或者褒义的形容词。
宜新县的城门的确高耸威严,城内布局也是很敞亮,街道平坦,房屋俨然。可这些大多是因为这是边陲之地。
天灾之祸,兵燹之苦,宜新县的大部分土地都集中在当地的一部分乡绅地主手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仿佛变成一幕幕真实又可悲的画面浮现在了眼前。
闻瑎冷哼了一声,神色里带着坚韧,带着不惧,又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无端的颤意。
手里的那团雪早已融化殆尽,闻瑎看着手掌中还残留的一些杂质,双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嘴唇抿紧。
她当初是带着何种心情来到宜新的呢?清赤府,一探究竟父亲的死?亦或是既来之则安之?
可,现在呢?她闭上了眼,脑海中不断回闪着来到这里后的画面。城门外堆叠着冻馁而死的尸身,空旷又荒凉的无人街道,长峰山上作恶的山贼,还有这满是腐败的宜新。
手指被她攒进掌心,清瘦的骨节被冷意冻得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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