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瑎傻乐着,被她自己逗笑了。
在京城里习惯了用胰子,现在再用这种方法取草木灰果然生疏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诚不欺我啊。
因祸得福吧,地面上散落的正是她想要的草木灰。
洗完锅碗,闻瑎伸了伸懒腰,打算把脸给清洗干净,换身衣服去找翰林院请假回乡。今日朝考成绩出来,所有翰林庶吉士名单定下,她去翰林院找掌院学士办理一下手续,最早后天就能回家了。
闻瑎嘴里哼着小曲,思绪早就飞奔回了永水村那条她常常走的乡间小道上。
她刚穿好衣服,耳边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妇人的求助声。
刘碧福,这是那位卖炒果鸡米头的摊贩妇人。
闻瑎神色一凌,连忙跑到大门那处,将插在门后的门阀打开,将她迎了进来。
那刘姓妇人看到闻瑎,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立马就扑到她身边跪下,开始不断地磕头。
刘碧福哑着声音哭喊,其中的悲意仅是听见就让人内心悸动:“闻小哥,你得救救我儿子,您一定得救救我儿子!”
“刘婶,刘婶,您起来,您快起来!”
闻瑎拉着她的手臂,“您先站起来,我们回屋里坐下慢慢说。”
刘碧福死拽闻瑎的衣角,跌坐在地上,泪流不止,“闻大人,我知道我不该来这里。可是我没有办法了,我儿子快死了。”
她又向闻瑎跪下,满眼血丝,双眼发青,显然是一夜都没有睡:“您先答应我,您,只要您答应我,我就起来。”
闻瑎无奈的苦笑,俞叔思啊俞叔思,你那嘴还真是开了光!
“刘婶,我只是没有半点官职的庶吉士,实在是承不起您这大礼。”闻瑎知道自己心软,但她不傻。能帮就帮,但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她还没有心善到为了不相干之人,以卵击石。
“您不用这样跪我,我并非无情之人。刘婶,您最好还是把您儿子的事,从头到尾来龙去脉给我细讲一遍,我知晓您只有这一个儿子,也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贸然答应您的要求,不仅是对我自己不负责,对您也是不负责,也是帮不了您儿子一分半点的。”
刘福碧这些全然是在浪费时间。
闻瑎说了一大段话,语气十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冷意。
这让因为悲痛而大脑昏沉缺氧的刘福碧清醒了一点,她颤颤巍巍地抬起眼,额头和眼角的细纹十分显眼,看到闻瑎表情不似原来的柔和,心下一凉。
连忙起身,态度比之刚才恭敬的不下一点,她现在清楚了,与其撒泼谋取同情不如快点把儿子的情况说清楚,闻瑎不是她以为的那种耳根子软的人,也不是如同她的外表一般心软。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察觉到了闻瑎身上的一股善意,和那些衙门里当差的官兵不一样。
刘家求爷爷告奶奶想要为儿子翻案,可平民百姓,一个路边摊贩如何能认识什么当官当权之人,她只能求到闻瑎这里了。
刘福碧站起来,眼角还挂着几滴泪:“闻大人,是民妇失礼了,我这就将实际情况告诉你。”
时间要回到四天前。
刘大顺和刘福碧的女儿刘云姑前天突然回家,身上满是伤痕,刘家虽说是重男轻女,但是对女儿也不差。现在看到女儿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夫妻两人当然是无比气愤。
可是他们俩如何问女儿身上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刘云姑先是闭口不言,后来更是以泪洗面。夫妻俩只得先腾出来一间房让女儿先住下。
刘百拴今年不过十三岁,正是活泼又好斗的年纪,看不得姐姐伤心,他眼睛上下一转,不顾夫妻二人阻拦,黄昏时分偷偷摸摸往他姐夫家跑去,打算一探究竟。
却正好撞见了他姐夫和一个陌生女人在墙院后私通,气急之下,他从旁边的稻草堆里冲出来,握紧拳头就往赵邙郎身上挥去。
一个是十三岁还没长大的毛孩子,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壮年男子。
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赵邙郎护着那个女人,神情最开始还带着一点慌乱,后来不知想通了什么,眼神一变,拽着刘百栓的手腕,把他一脚踢在地上就开始往死里打,直到这个不省人事。
而后又以偷窃罪偷窃五十两银子的名义把刘百栓状告南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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