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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苦难真正发生的时候,既没有倾盆大雨,也没有狂风呼啸

四周一片寂静,脑海中闪现了几片空白后慢慢木易听见了一声痛苦夹杂悲愤的吼叫,然后感觉手臂一阵冰凉,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应该是医生和麻醉师的对话“加班突发的脑梗,体重50公斤”“麻醉还有10秒”逐渐意识越来越不清晰的木易脑海里面终于反应过来,那一声痛苦悲愤的怒吼,应该是木扬的声音,明明感觉自己应该焦急不安,但又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和身体,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木扬怎么办呢,一个人照顾父母,还要顾好自己,怎么办呢

“哎哟喂,这大姑娘耶”

周围一阵闹哄哄,还有刺鼻的酒精味道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还有煤油灯的味道

四周稀稀拉拉传来“是个姑娘呢”“啊哎呀,谁还指望一个残疾人能生出一个儿子哦”

‘那阿生啊,生了我就先回去了,你爸爸那边自己照顾不了自己”这个声音应该是来自妈妈口中那个看见生的是女儿掉头就走的外婆

伴随接生婆在脚底的拍打,意识到真实的痛感传到全身,木易终于将压抑许久的不甘和委屈尽数通过哭声宣泄了出来,绵延的哭声,还清脆的打了一个响嗝

“哎哟,这姑娘体重不大,哭声很洪亮,身体好得很呢”接生婆转身把已经包裹好的女儿交到了爸爸手中,身体感受到一阵颠簸,木丛生将女儿给侧卧在床上的叶眉看了看,然后轻轻将孩子放在旁边,跟随接生婆去填写生辰信息

木易清楚的知道,自己会叫木易,因为母亲在七岁的时候告诉过她,希望孩子生活容易,不长扬,所以后来弟弟叫木扬。

木易还不能完全适应煤油灯的昏暗,但她还是用力地睁开眼,目不转睛的看向年轻时候的母亲,这时候的母亲还没有因为父亲中年腰椎压迫神经坐上轮椅各种操劳,也还没有为了生活的重压满手变得开裂,表情总是眉头紧锁满脸皱纹的样子;从记事起就没有年轻过的母亲,现在正用虽然虚弱但很温柔的眼神看向她的大女儿,这是她十月怀胎历尽千辛生下来的女儿,纵使别人嫌弃女儿,但是木易知道,母亲和父亲对自己总是异常维护,尤其是从小残疾又是女儿身的母亲在,外婆家从未感受过温暖,所以那辈子的木易,只是受穷,但从未缺爱,父母有他们笨拙不善言辞又朴实的爱。

门口传来父亲的脚步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父亲还没完全控制因为激动开心而微微颤抖的双手,规规矩矩双手捧着出生证明在母亲面前吞咽了几次才组织好语言“你饿不饿”

母亲微微摇摇头,好像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慢慢用手戳了一下小女儿的脸,这时候的母亲24岁,手上依然因为劳动布满了干茧,小心翼翼一下一下的刮在女儿的脸上;

父亲看着乖巧的女儿,不哭不闹,眼睛咕噜咕噜的转来转去,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踌躇再三,终于开口“要不我们今晚就住在卫生院,明天再回去,你篡点力气”

“不了,阿大,等时间到了,我们就回去”母亲换了个姿势,因为背上有一个罗锅,所以母亲大多数时候是不能平躺的,这次生孩子由于一直平躺,用力摩擦,罗锅的顶上已经磨掉一大块肉皮,这个伤口在往后的几十年,从来都是断断续续好了又裂开,裂开又好不断反复;

外面天色逐渐变黑,九十年代的卫生院,外面有一棵据说已经一百多年的黄角树,穿过黑砖墙,从墙内破开砖墙向墙外生长,茂密的枝桠,在护城河上张扬又肆意;

木易在床上看着父亲在背篓里面垫好提前准备好的干谷草,上面铺上棉絮,将妈妈小心翼翼的抱进去,用草帽将妈妈遮好,转头再将我用一条布巾幺起来背后打上一个结挂在身前,几次检查是否将靠女儿靠的舒服了,再蹲下将背篓里的母亲背上,拿起竹火把“孙妈,我们就先走了,谢谢,谢谢,谢谢”

“过河的时候慢慢的哈”这时候的孙妈只有六十岁左右,还很健硕,靠在黑墙砖边上看着父亲背着母亲,胸口挂着我,举着竹火把,慢慢从河堤边往前走,一边是黑压压的天和庄稼地,一边是湍湍的河水,时不时映照出火把的倒影,一步一步向黑暗中走去,这时候的孙妈可能深深叹了一口气,也许只是父亲胸口起伏的喘息声。耳边是庄稼地随风发出的刷刷声和河水流淌的水流声,父亲的喘息,火把的烂布燃烧裹挟的煤油味和黑烟,背篓里妈妈虚弱的呻吟,母亲说过,生我的时候被剪了一刀,缝了二十几针;这样浓黑入墨的黑夜,这样真实的触感,气息,声音,木易才敢真正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安心的在父亲怀里睡过去了;

耳边依稀有母亲问名字的声音,父亲说“就叫木易,生活容易”

再睁开眼时,母亲已经躺在床上了,周围是用泥土和稻草和出来的泥墙,窗户边有花布做的窗帘,窗口下面有一张12的桌子,从前少年时期木易一直都在上面做作业,做饭,吃饭;转头看见母亲应该也是累极了,睡得很安稳。父亲跨进屋里手里端着一碗米糊,看见小女儿睁眼不哭不闹的样子,轻轻将女儿抱在手上

“小易饿不饿呀”

“啊啊”

“小易吃米糊糊啦”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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