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小孩却像个小刺猬一般竖起尖刺,任谁靠近都要被扎得头破血流。
那样一个孩子,独自一个人居住在冷宫被所有人遗忘,或许也会在某个下着雨的夜晚悄然死去,都不会有人知道。
慕以蹲下身,罗伞几乎将陆离整个人罩住,自己却暴露在外,可是雨滴却自行避开了青年,唯独只有长睫沾湿了水汽,愈发显得那双眼睛温柔无比。
年仅七八岁的陆离只是黑沉着一双稚嫩的眼眸,不说话不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像是想要将灵魂都给看透!
有一瞬间,慕以竟以为眼前的小孩,已经恢复了记忆。
神岄(4)
陆离只是盯着眼前的慕以并不说话,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因为冷风的缘故,变得苍白的唇色,像是单纯的好奇伸出手碰上了慕以的唇。
站在一旁的侍从拿着伞的手抖了抖,刚想出声提醒七皇子殿下,不要妄自触碰大人,却见蹲下身的慕以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被冒犯到的不高兴,甚至还把脸往小孩的手里埋了埋,眼眸低垂,一副顺从的模样。
侍从来到国师府已经半月,最常见到的便是国师伏于案桌上批改公文的样子,对方不说话时,便真像是一副活过来的画,出尘气质宛若堕入凡尘的谪仙,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又哪里看过国师眼前这副模样。
侍从第一眼看过去,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低下头去,尽职尽责的打着伞,不敢在去看眼前这副画面。
温暖的触感碰上指尖,陆离反射性的将手指一缩,他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面发出:“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那双眼睛带着不属于孩童的黑沉,毫无情感起伏,甚至连近在眼前的青年的身影都未曾倒映在里面。
他歪了歪头,没有疑问,语气平淡的只想要从慕以这里得到答案。
会有什么企图,又为何要救他。
昏迷半月的小孩一醒来便是眼前冰冷的模样,慕以撑着伞站起了身,随后俯身将半身都淋湿的人抱在怀中。
七八岁的小孩骨骼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身上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肉,慕以一手抱着人,一手撑着伞,就这样向着国师府走去。
他扬眸浅笑,看着陆离微愣的样子,抿了抿唇道:“只是看见你便救下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唇瓣微抿染上了浅淡的红色,就像是陆离在冷宫的院中看到的唯一一抹颜色,那是一棵早已经枯死的桃花树,却在今年春天,枝头开出了一朵花苞。
幼小的陆离像是懵懂初生的小兽,对着外界的事物带着好奇心,最开始便会对着浅粉色的花苞发呆,而后花苞开放,他就在雨夜整夜不睡觉,只为了替那一朵桃花挡雨,可是春去秋来,花开花谢,那朵桃花也终归是凋谢了。
他站在衰败的院中,看着凋落在地面上的花瓣发呆,他不明白,为何他好好护着的东西,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陆离独自在深宫中长大,从未有人教过他,他不知道那种情感名为喜欢和伤心,只觉得那抹颜色很好看,但却又很快的消失了。
但这次,陆离却又在不属于春天的季节,再次看到了这抹颜色,他不免看呆了。
九十九步阶梯,侍从打着伞喘着粗气,慕以却早已经将人带回了房间,将陆离身上的湿衣服换掉,这过程中小孩就一直呆呆的盯着他看。
慕以假装没有看见,伸出手在陆离额间探了探,发现还是有些发热,这半月以来他一直亲自给陆离喂汤药,昏迷中的人咬紧牙关不肯喝,他便用灵力一丝一丝的灌下去,这才勉强把烧退了下去。
他不喜唤侍从,除了府中一些杂事,其他都是亲力亲为,包括煎药这件事。
如今还是有些发热,慕以起身便想去将温着的汤药端过来让陆离喝下,不巧的是,姗姗来迟的侍从站在门外,说是有客人前来拜访。
慕以摸了摸陆离的发顶,起身准备离开,路过窗边的案桌上时,打着盹的白酒喵呜一声,慕以走了过去,将迷迷糊糊的白酒抱下放在地面,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一本正经道:“帮我照顾好他,不多时我便会回来。”
白酒喵呜一声,白色的尾巴缠了缠青年如玉的手腕,随即又松开。
慕以放心的同着等候在门外的侍从离开了。
被慕以这一折腾,白酒也没有了睡意,它迈着小步子走到陆离身边去,从下往上的打量着小世界中任务目标的本体,只觉得任务目标此时虽然是缩小版的,但是却还是同着小世界当中一样,身上带着极为危险的气息。
慕以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面,陆离也就随之收回了视线,他盯着虚无的空气出神了一会,听见细小的喵咪呼噜声,便看到了蹲坐在自己面前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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