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这个皇后不要也罢。明玉紧紧跟着,“娘娘小心。”苏暮雪侧眸看着她,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明玉,你可想好了?”明玉重重点头:“奴婢想好了。”誓死追随。“常嬷嬷和明霞呢?”苏暮雪问道。“按娘娘吩咐已经出宫。”明玉压低声音回。“好,很好。”那她便可以了无牵挂的走了。当夜,禁卫军正在搜查刺客时,有人来报,正曦宫不知何故走水,火势已蔓延至东西两殿。彼时,萧安辰正在云兰宫陪着王嫣然,灼光缥缈,他莫名觉得心不安,好像是要发生什么。王嫣然哆嗦着靠响萧安辰,“陛下,陛下臣妾害怕。”说着,又朝他靠近了一些。她想的很好,今夜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萧安辰,她一定要成功侍寝,待到来年生下皇子,取代苏暮雪成为云风过的皇后。不知不觉,她嘴角溢出笑。“陛下,能抱抱臣妾吗,臣妾好怕。”王嫣然很不明白,她长得哪里不如苏暮雪,为何萧安辰抱都不抱她一下。萧安辰还未说什么,周嵩急匆匆来报,“陛陛下不好了。”萧安辰冷声道:“何事?”周嵩:“正曦宫走水。”“砰。”萧安辰衣袖挥倒了茶盏,定定道,“去正曦宫。”一路上风声瑟瑟,像是在为谁鸣奏,漆黑的夜空火光冲天,染亮了整个皇宫,看得人心颤。周围都是呼喊声,“快救火快救火。”萧安辰赶到正曦宫,看着滔天的大火,下轿辇时腿都是颤的,周嵩一把扶住他,“陛下小心。”萧安辰推开周嵩,看着滔天的火光,那日的记忆实在太过吓人,即便过去多日,宫人们私下谈及都会忍不住打寒颤。那一幕怕是死了都不会忘。年轻帝王站在滔天大火前执起要进去,周嵩跪地拦住,声音焦灼:“陛下,不可,火势太猛,陛下靠近会伤到龙体。”萧安辰黑眸里缀着无边的火焰,似乎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脑中一直有道声音在盘旋:苏暮雪,朕不允!苏暮雪,朕不允!苏暮雪,你敢——他抬脚踹倒挡在身前的周嵩,迈着凌乱的步子朝前奔去,后方禁卫军跑过来,把他团团围住,齐齐跪地道:“陛下,不可啊,不可啊。”他仰天长啸:“都给朕滚!滚——”这夜注定是个不眠夜。火势正猛时,倏然起了风,起初只是小风后来变成大风,枝叶乱晃发出惊天的咆哮声,灰尘腾空而起,扰的人目不能视。原本刚刚压下些许的火焰,在强风的侵袭下,骤然变大,火舌似是吞云吐雾般,没多久便把正曦宫主殿吞噬掉。呼救的声音,泼水的声音,房梁倒塌的声音不间断传来,主殿的窗子没了,门没了……萧安辰看着眼前的一切,黑眸好似滴出了血,他想起了那道婀娜多姿的身影,想起她唤他阿辰时浅笑嫣然的样子。想起她挡在他身前护卫他的情景。想起那年月下她红着脸亲吻他的那幕。情定时,她细密的长睫上淌着潮湿的水汽,问他:“是否会爱护她一生?”他压抑着点头,“是。”她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颈,主动把自己交给了他,完完全全的托付。恍惚间,萧安辰又想起她曾说过的那些话。她说:“十五年来,我从未做过离经叛道之事,为了你做了一次又何妨。不就是皇家别苑吗,即便那里有豺狼虎豹,我亦追随。”她说:“阿雪这一生便是为了阿辰,挡刀也罢,筹谋也好,只要你想,我必会去做。”她说:“我自幼无母,爹爹又常年在军中,聚少离多,幸福少之又少,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这样幸福。”她说:“我向来无所图,唯有心愿一二,与君长相厮守,生的一儿半女,你为天下百姓谋幸福,我为君谋幸福,幼年你失去的,我都会补给你。”她说:“都道帝王无情,但我相信阿辰不是这样的人,若有一日,阿辰不再喜欢我,那么,看在我多年生死相随的份上,坦然告知,能让我留下的从来都不是这后位,只是你。”那晚她酒醉说了很多,断断续续,又是哭又是笑。萧安辰突然想不起,他说了什么?
他好像说:“……你醉了。”是啊,他把她说的那些酒后真言,当成了酒后胡说,看不见她的泪眼婆娑,听不到她的句句肺腑。他认定,她是为了后位才会做到如此地步。生死相随,怎么可能。谋幸福,怎么会。不要后位,无稽之谈。“轰——”前方传来轰然倒塌声,主殿一半倾斜下来,萧安辰回过神,疯一样朝前跑过去。他不管她是为了后位还是为了其他,他不允许她死,他就不能死。前方护卫死死拉住萧安辰,盛怒中的帝王拔刀相见,声音如鬼魅:“再不让开,朕让你们血溅当场!”“都给朕滚!”禁卫军一脸为难,王放走上前,屈膝跪地:“陛下,火势太猛,臣臣刚已经命人进殿找寻,无……无生还之人。”“噌。”沁着光的剑抵在王放的侧颈上,萧安辰目光如炬道,“你再说一次。”“火火势太猛,臣臣刚命人靠近,呼唤数次无人应。”王放吞咽下口水,“娘娘怕怕是凶多吉少。”“咚。”王放被萧安辰一脚踹倒在地,“这是第一次朕先饶你不死,若是再让朕听到凶多吉少这四个字,你必死!”萧安辰握着剑,大步朝前走去,四周无人再敢上前劝阻一次。蓦地,周嵩的声音在后方传来,“太后驾到。”紧接着太后威严的声音响起,“陛下这是打算弃江山和哀家都不顾了吗,嗯?”萧安辰未停。太后:“既然这样,那不如哀家和陛下一同上路。”说话间太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刀,抵在胸口,“陛下若是再敢上前一步,这刀便刺进哀家身体里。”“太后息怒。”又是乌泱泱一行人跪地。尚未离宫的大臣们也赶了过来,“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轰——”主殿再次倒塌,火花星子在空中飞扬,但凡距离主殿进的禁卫军,一个个被烘烤的不像样子。在外面的人都如此,可想而知,殿内的人能好到哪去,怕是……萧安辰在太后威逼在三的情况下,停住了步子,黑眸直勾勾睨着滔天火海,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住。从天黑到天明,又从天明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明,整整三日,他分毫未动,看着火燃起看着火灭掉,看着整个正曦宫烧成废墟。第三天傍晚,原本应下雪的帝京,突然下起了雨,狂风暴雨,像是要把谁撕裂般。下了一天一夜,第五日天放晴,禁卫军开始查找,可惜,一无所获。有人说,火势太猛,房子都被烧没了,人怎么可能还在。有人说,人烧焦的尸体即便在,被大雨一浇恐怕也顺着地上的雨水流淌的到处都是了,骨头木头,要好生分辨。有人说,八成是骨头连着木头,分都无可分。萧安辰整整三日滴水未尽,在大雨来临那日昏迷过去,风寒引起发热,整夜整夜说胡话。“苏暮雪,朕不允,你就不能。”“苏暮雪,你给朕回来。”“朕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苏暮雪,你休想从朕手中逃脱。”“就是死,朕也不会让你安心。”“那那些人,朕都不会让他们好过。”“……”胡话连着说了两天两夜,侍疾的王嫣然气死了,本以为陛下对苏暮雪无情,没想到,是情深不自知。王嫣然恨得咬牙切齿。殿外有大臣悄声谈论,“陛下这是闹得哪出啊,不说陛下最喜欢的是右相之女王嫣然吗。”另一人道:“怕是连陛下自己都没认清自己的心吧。”“那陛下还能好吗?”“陛下就是再多情,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如何的,我猜啊陛下肯定会很快苏醒的。”这次还真猜错了。萧安辰这病来得急离开得慢,第二十日才苏醒过来,醒来后眸子里都是红血丝,嗓音沙哑:“皇后呢?”他似是随意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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