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日宫宴后回府的马车内,她不过瞪他一眼,嗔了句让他收敛,谁知这人来了一句:“放心,凭公主的脑子,想不到这上头来。”还在马车里就逼着她还债了。
“横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必要非要去逛庙会?”阿朝收拾了下手边的请柬,红着脸闷闷道:“我不能陪自己的姐妹吗?”
谢昶进来时,恰好听到这一句,男人的面色就微微沉了下来,底下人见势不好,纷纷垂首退下。
阿朝一见他,四肢就有些泛软,讪讪垂下头,将重新做好的一盒香饼推过去,“喏。”
谢昶打开看时,面色还有些不自然。
准确来说是不信任。
阿朝羞赧地瞪他一眼,“这回绝对没问题,香料也是照着香谱来调配的,我已经试过两遍了,不会出错的。”
谢昶淡淡“嗯”一声,在她颈边吻了吻,阿朝痒得缩起肩膀,才要说他,谢昶就道:“今晚开襟楼什么时候,我来接你。”
阿朝原以为方才那话叫他听了会不高兴,心里想了一堆话要怼回去,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心一软,抿抿唇,“那你戌时三刻过来吧。”
夏日白天长,傍晚在曲水阁用过晚膳,到戌时前天幕才彻底黑了下来。
街上已经热闹起来,盛京街头华灯初上,宝马香车,人潮涌动。
开襟楼因为姑娘们要在此穿针斗巧,更是整栋楼张灯挂彩,火树星桥,阿朝拜完织女娘娘,见还剩时间,就同李棠月挤在人群里看姑娘们用五彩丝线穿九尾针,先穿完线者叫“得巧”,“输巧”的人要给“得巧”者赠绒花和发带,姑娘们跃跃欲试,谁若率先穿了线,立刻就是一片欢声笑语。
阿朝没想上去丢人,李棠月倒是技痒,上台表现了一番,对方果然不是对手,心甘情愿地赠了绒花和发带。
发带是李棠月最喜欢的颜色,她三两下绑在发髻上,另一只绒花无处安放,顺手就插在了阿朝鬓边。
阿朝一惊,才要伸手去碰,李棠月赶紧道:“还是你戴着好看!”
她今日一身烟雾紫的薄纱裙,配上浅紫色的绒花,更显出一种轻软恬静的温柔。
李棠月与她朝夕相见,竟不由得都有些看痴,“若我哥哥还未娶妻,我一定拐你回家给我当嫂嫂。”
阿朝眼角弯弯笑了笑,这话可不好回答。
她转过头,看到对面的书馆亦是灯火辉煌,露台上不少穿直缀的男子正在对月参拜,不禁好奇道:“姑娘家要拜织女娘娘,怎的男子也要拜?”
李棠月解释道:“七夕女乞巧、男乞文,对面是弘文馆,再有一个月便是秋闱了,他们自然要来拜魁星的,魁星魁星,一举夺魁嘛。”
阿朝恍然,随即便在弘文馆聚集的人群中瞧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才要错开视线,那人竟也注意到了她。
“那不是陆小公爷嘛,听说他今年也是要参加秋闱的。阿朝,他好像在看你啊。”
阿朝再装瞧不见就有些不礼貌了,于是抬起头,朝对面一身天青直缀的男子微微颔首。
对方似乎还在瞧她,阿朝有些不自在,主动移开了目光。
李棠月也在陆修文身边瞧见一道许久未见的面孔,少见地叹了口气:“他旁边那位是平津侯府的长孙,从前也是风头无两的,只可惜后来在战场重伤右臂,听说连刀都拿不起来,如今也只能用左手写字。平津侯府这些年败落,子孙中也没有能上战场建功立业的了,他来拜魁星,想来是弃武从文了。”
这些话落入耳中,阿朝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随之而来的绵绵碎痛,像针扎般的疼。
千般痛楚,万般打击,只有亲身体会过才懂,落在旁人口中也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惋惜。
她不知道哥哥幼年遭遇过什么,为什么会伤成那样,哥哥不愿说,她便没有仔细问过他从前的事,更无法想象,他是如何遍体鳞伤地出现在南浔医馆外,若是遇不到爹爹,若是那手伤无人能救……她这辈子,恐怕也见不到哥哥了。
以往她仗着年纪小,磕磕碰碰都娇气地喊疼,她不知哥哥是如此做到,看到她破了点皮的手掌,还能心甘情愿地给她上药、吹气,一哄就是一整日。
那他呢,那些年最煎熬的时候,他疼不疼?
疼的时候又能与谁说……
下楼时正见陆修文站在弘文馆外,对方见她们出来,偏头同身侧的朋友说了句什么,便径直往她跟前来。
阿朝眼圈隐隐泛红,还未从方才的情绪中平复回来,待人走近,只是颔首道了一句:“陆小公爷,祝你一举得魁,得偿所愿。”
她愿意同自己的说话,陆修文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一想到谢阁老脖颈下的咬痕,那些雀跃的心思也随之惨淡下去,有外人在,不好说什么,陆修文沉吟片刻,最后只犹豫着问道:“谢阁老……待你可好?”
阿朝抬眸对上他清润的眼眸,忽然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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