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夜色如墨,刚刚下值的褚昉正准备打马回府。
新帝勤政,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得奉陪,尤其褚昉还在军机阁任职,天子近臣,比旁的朝官更忙碌些。
“大将军!”
比起“国公爷”或者“褚大人”,褚昉麾下部将更喜欢叫他“大将军”。
褚昉勒马,转头看见飞骑营的左千牛卫贺震打马赶上来。
“这么晚等在这里,有急事?”褚昉问。
贺震挠挠头,似有些难为情,还未说话先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才道:“确实有事,急也不急。”
褚昉笑了,问贺震:“到底何事?”
贺震是个莽汉,向来洒脱不羁,直来直去,何时也学会了吞吞吐吐,弯弯绕绕?
贺震道:“我要娶媳妇儿了。”
褚昉微微一愣,随即朗笑道:“好小子,下手真快,这是要请我喝喜酒?正好我明天休沐,叫上兄弟去你那儿热闹热闹。”
褚昉虽出身世族,但与这些草莽出身的部将在一起时并没什么架子,也不重规矩,称兄道弟都是常事。
贺震摆手道:“不是那回事,喜酒大概明年才能喝,那姑娘答应嫁我了,但非要等一年才完婚。”
贺震今年二十有二,年纪不算小,按说不宜再等,褚昉不禁奇怪:“是哪家姑娘,将你拿捏成这样?”
贺震道:“我正要跟你说呢,是你姨妹,陆家的二姑娘。”
褚昉脸色顿变,“陆敏之找过你?”
贺震点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今儿一大早陆主簿叫人来给我回话,说是答应我的提亲了,但婚期暂定一年后,我若是愿意,这事便成了,若不愿,就当没这事。”
褚昉轻嗤了声,心中不屑,陆敏之竟然故技重施,又拿女儿来换仕途,他的女儿也是个心机深重的,一边吵着不嫁,一边又答应了婚约,何其熟悉的套路。
他对贺震说:“陆家女非良配,你还是早日……”
贺震打断他:“大将军何出此言,你不就是陆家的女婿?难不成你要休妻?”
褚昉呼吸一顿,气氛忽然静默。
贺震完全没意识到褚昉的尴尬,接着说:“我瞧着那小姑娘挺好,长得好看,性子爽朗,对我的心意,就她了,等一年就等一年吧,没什么大不了。”
褚昉不再说话,只是打马行进,贺震微微落后他一个马头的距离,自顾自地说:“我想让将军夫人帮我问问二姑娘的喜好,比如喜欢什么点心、什么首饰,我明日去文庙见她,给她带上些。”
今日陆家人去回话,贺震特意打听了陆二姑娘行踪,没想到还真问出她要去文庙的事,当即决定去文庙与人偶遇。
褚昉冷着脸道:“夫人回家省亲了,怕是帮不上你。”
“那正好,明日咱俩一起去文庙,你找机会问问夫人再告诉我,我现买也来得及。”贺震提议道。
褚昉“吁”声勒马,转头看着贺震,竟不知他是如此难缠的性子。
“将军,这事很难吗?”贺震挠挠头,他察觉褚昉有些抵触,可就一句话的事,动动嘴皮子就成,将军怎么看着比上刀山下火海还为难。
褚昉想了会儿,为免贺震继续纠缠,郑重其事说道:“听说陆二姑娘喜欢红梅。”
“红梅。”贺震认真重复,看着褚昉:“没了?”
褚昉一本正经胡诌道:“琴棋书画她都喜欢。”
贺震看着有些犯难,嘟哝道:“琴棋书画,怎么文绉绉的。”
褚昉趁机劝道:“贺左卫,你们兴趣相异,天壤之别,她不适合你。”
贺震不以为意,哈哈笑道:“将军你这话好没道理,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兴趣能相同才怪呢,她喜欢什么,我由着她便是,大男人还能跟自己女人计较不成?”
说罢便辞道:“多谢大将军,明年喝喜酒一定请你。”
褚昉拱手作辞,驱马疾行,心中却不由忖度,文庙,是巍山文庙吗?那里香火最盛,最为灵验,家中有参加科考的弟子都会去那里祈福。
陆家二郎年已十三,明年要考嵩岳书院,陆家姊妹是要去为自家兄弟祈福?
···
巍山文庙背倚巍山,南面敞原,且今日暖阳微风,算是冬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因此来祈福的人很多,山脚空地上还有许多放纸鸢的孩童。
文庙里还有一棵远近闻名的封侯树,据传只要骑马射中这树上挂着的猴子布偶,便能官场得意,步步高升,马上封猴取的便是“马上封侯”之意。很多来祈福的人图个吉利,都会试上一试,陆鸢他们自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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