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道:“是啊,俞家的别庄离这没几里。千总的哥哥当时常好到野地里打猎,大约就是这样得了病。也没救过来。”
张屏点点头,向石老道别。石老让孙子出去看看门外,确定没人,又塞给他们两个包子。
“看完就快回来。那些兵不怎么搜屋子,等晚上你们再想办法走吧。”
张屏和无昧感激谢过石老,小心翼翼出了院子,按老者的指点沿小路前行,没走多远又听到兵卒呼喝声。
两人屏住呼吸,贴在墙根,发现这些兵是在查巡各家,到处都是兵,避无可避,无昧与张屏索性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摇大摆走到路上。
石老指点的小路不是大队兵卒重点巡防之地,他们偶尔与几个小兵擦身而过,小兵们忙着查看各宅,竟也没仔细看他们的脸。无昧和张屏如有神助般顺利到了那座只有两间屋的小院。
无昧内心一阵激动,抢在张屏前面冲到院前,还未碰到篱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喝:“你们两个,去这院什么?!”
无昧一僵,张屏侧身:“总爷说,死者的屋子,也得重新查一查。”
那兵哦了一声:“那你们还不蒙上脸?记得手也包住,别摸里面的东西,出来后洗鞋底!”
无昧与张屏应了两声,掏出昨天发的布巾蒙住口鼻,推开篱笆。听得身后脚步声走远,无昧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挺了挺黏着衣服的后背。
张屏道:“嵋哥,你门前把风。我四处看看。”
无昧道:“别,我既然和你来了,就跟你一块儿看。反正被人看出来,咱俩立得被逮,把不把风都一样。”
张屏嗯了一声,两人先在院中转了一圈。
院内无井,也没有牲畜棚圈或鸡笼,厨房外有口大缸,水缸完好,缸底残留些许晒干的青苔。
张屏再瞧瞧没几根柴的柴棚,走到屋中。
无昧跟着跨过门槛,顿感一阵幽凉,不禁在心里默念,无意冒犯,莫怪莫怪……
小召的衣服被褥和随身用的物品都被搬去和他的尸体一起烧了,床也没了,只剩下个大木橱孤零零地立在墙边,橱门大敞,里面空空如也。
张屏在屋里转了一圈儿,走到内室一处地面踱了两步,蹲下:“嵋哥,你看。”
这块地面有些发亮,像被格外用力地擦洗过。
张屏再看看周遭:“这里,应该是放床的地方。”
无昧猜测:“那么,发亮的这里会不会是惯放夜壶处?”
张屏皱眉:“这是床头所在,夜壶,一般放在床尾。”
无昧再猜测:“或者,他天天坐床头洗脚?”
张屏站起身,没说话。
无昧鸡皮疙瘩莫明地一粒粒冒起,总感觉有股凉气缭绕在自己头顶周围。
“阿屏,走吧,这里怪阴森的。今天七月十四,亡者住的地方还是忌讳些好。这地方也都搬干净了,啥也没有。”
张屏又盯着那块发亮的地面:“师兄说的对,放床的地方,比别处都干净。”
啥?我说的不是这呀。
无昧抓抓头:“可能,村里人来取东西时,顺便扫了一下。”
张屏快步出屋,走进厨房,凑近灶台旁的小炉子,拉下脸上的布巾,在炉边嗅了嗅。
无昧一把将他拽开:“这是疫病死的人用过的东西。你不要命了!”
张屏用袖子包住手,抠了抠炉膛:“这炉子烧炭,有药味,是熬药用的。”
无昧又愣了愣。农家人烧柴灶,确实很少用炭炉。这种小炉,一般是冬天拿来取暖煮酒吃炖锅的,常做熬药使用。
张屏在厨房里四处翻找,除却大灶上的一口大铁锅,其它锅碗瓢盆一切皆无。
他又转到门外,再看了看那口大水缸,快步走向柴棚,一头扎进柴堆深处,爬向角落。
无昧正要扑过去拉他,张屏突然发出一声轻呼,从柴堆下钻出来:“师兄,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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