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赤红着双目,带着一身凌然煞气将小小少年提起,手掌毫不犹豫地掐紧他的脖颈,越是用力,他的脸上狰狞的笑容便越大,带着嗜血的狂热。
小少年眯着眼,双手使劲拨着那只掌控着自己生命是否走到尽头的大掌,脚使劲地乱蹬,他费力地动了动唇,“师兄……”
床上的男子霍地惊醒,他睁眼茫然地出神,直到丝丝凉意偷偷挤过窗边没有关严实的小缝将他的神识唤回,紫凌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才发现背后一片湿意。
不知怎的,最近总有不好的感觉。
总觉得,一切变得太快了,原是易晓柔,不过短短半年多时间,她从毫无灵力到随便一根手指都能将他轻易碾压,还有,他的弟弟,他竟然会梦见他成魔了?!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清云山那位大师亲自点名的座下大弟子,原因无他,只是紫纭宸有一颗旁人都没有的纯净的心,是修习最为关键的,至关重要的,并且也不会轻易入魔,因为他不受名利美色所诱惑,所以,他的弟弟,怎么可能会变成魔呢?
他自己一番自我安慰,才觉得好些了,紫纭宸于他而言,不同旁人。
当年为了躲避易清岚的追杀,他楞是答应了同易峰之间的交易,他离开易晓柔,而易峰帮助他逃出生天。
为了生存他从圣城逃到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成了不慎落水发烧昏迷了几日的皇子,不受宠的皇子。
正所谓龙生九子,皇帝有十几个儿子也是着实顾不上他,他的生活也因此过得格外凄惨,倒是一直深得皇帝宠爱的九弟对他却格外照顾,几次救他于水火之中。
不同于那样嘴上讲着兄友弟恭的其他兄弟,他用实际行动来证阴他所读的书并非白读,即便是后来他得知自己并非他的那位兄长,也没有说什么,依旧待自己如初,甚至还教会自己术法,有今天的紫凌,都是因为有紫纭宸在。
想到先前被邪凉掳走的九弟,他不由叹了口气,自从那天邪凉莫名发疯消失后,他天天派人寻她的踪迹,只是终究是无果,希望他的九弟,能平安无事。
只是这么一弄,他也没了睡意,翻身裹了件外衣下床,入了秋的夜,格外寒凉,他赤脚走在地上。
清净的庭院上挂着一排的灯笼,延绵过长长的廊庭走道上成为一线光痕,倒也是难得的景致,他耳尖地听到有什么细碎的声响,便抬步沿着声响而去,竟到了纳兰纤槢修养的院子,他所听到的声响也是浅浅的交谈声,是被刻意压低的纳兰纤槢的声音,像怕惊扰了谁似的。
紫凌正疑惑着大半夜的,纳兰纤槢能和谁在说话,便不由凝神侧耳听去。
“你们给我离开,我这儿不欢迎你们。”纳兰纤槢脸色不愉地赶着半夜来访的不速之客。
床边的男人却仿佛没有自觉似的,只是靠在窗栏上轻声笑道,“我既然出动了,便不会白白空手而归,所以,我不介意再等你一会儿,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不用考虑,我不要就是不要。”纳兰纤槢回得斩钉截铁,口气里没有半点犹豫之意。
“呵,就为了一个窝囊废?”男人轻笑,将怀中软若无骨的女人拾起一髻长发把玩,看向纳兰纤槢的目光却满是玩味的惋惜。
纳兰纤槢一下像被踩到痛脚似的,脸色黑又臭,斥道,“你闭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哦?”男人语调微扬,似笑非笑,“如果是以前的你我倒还会考虑考虑这个可能性,不过现在嘛,就凭你这幅为了一个男人还得靠假怀孕假流产来博同情的落魄样?呵呵……我倒是期待你起来撕烂我的嘴的模样。”
纳兰纤槢脸色微变,声音压得更低了,“你瞎说什么?给我闭嘴。”
他掩唇低笑,肩膀不断颤动,额前碎发因为笑得厉害而微荡,更显得那双狭长的凤眼波光潋滟。“难道不是吗?还特地在自己每天的药里下了点料,搞得这么狼狈,可真是做足了流产的架势。”
“我叫你闭嘴你没听见吗?”纳兰纤槢轻咳一声,拍桌而起,圆圆的眼睛猛地瞪大,满是凶意。
“本来我之前还是蛮看中你的,小小年纪有那种手段和心机,分阴是你自己魔障发作把整个孤儿院的人都屠尽了,还能不动声色地黑锅丢给易晓柔背,像你这么冷酷又嗜血的异端,就该是与我们同类不是么?怎么就那么想不通,栽在那个窝囊废身上了呢!”男人笑道,低眸看向怀中乖巧温顺的女人,捏起她的下颚,双眸与她对视,语调轻柔得好似情人间的呢喃,“你说是么?”
女人微怔,在男人看似柔情实则充满侵略性的目光里,身子微不可觉地颤了颤,才扯开妖艳的红唇笑意盈然地靠在男人怀中,乖巧回道,“魔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纳兰纤槢看着眼前状似恩爱的一幕,只觉想作呕,她撇过头不去看他们,“你们知道什么?我和你们才不是同一类的,那本就是易晓柔的错,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捡回来一条命要随时无条件为她的未来而牺牲铺路?她不也和我一样只是个异端?”
“呵呵呵……”男人低低笑开,“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敢爱敢恨敢做敢当,懂得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
纳兰纤槢撇过头,皱了皱眉,“我不需要你的欣赏,你话也说够了,我也考虑得很清楚,我不想与你为伍,所以,你可以滚了。”
“诶,话可别说得太满,”男人摇了摇手指,意味深长地瞥了窗外微开的缝隙一眼,“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好了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的身子连同女人一起消失在原地,只有扑面而过的风告诉纳兰纤槢刚刚发生了什么。
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得大开,纳兰纤槢心里头有莫名不好的预感,那寒风呼呼而过吹得她脊背发寒,她赤着脚,掌灯走到窗边,将油灯放在窗旁的小桌上,她抬手准备将两扇大开的窗户关上的那一刻,窗外风景也一览无余地落入她眼底——那满是落叶的草坪上,少年赤足而立,风吹起他颊边发丝,月光下他的脸色异样苍白,他也用那近乎怨鬼般的眼神盯着她。
纳兰纤槢的脸色在一瞬间也褪尽了血色,她转身也不管不顾地往外跑,期间跌跌撞撞地撞到了尖锐的桌角,她捂着被划开了一道血痕的手臂,失身落魄地迈出了大门,直到绕过了大门到那窗边下,看到少年依旧如游魂似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阿凌,你听我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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