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将秋白揽入怀中,好生安慰,叫他眼中再见不到那般茫然无措。更想……让秋白,眼中唯有自己一人。
而如今,他再不必找什么借口,却能够名正言顺地,将眼前这个人揽入怀中。
翰墨之境·一五
秋白浑身一震,像是忽然回过神来。
步惊川原本便忧心秋白的情况,察觉到秋白的情绪,犹豫片刻后还是松开了手,退开一步,仔细观察秋白的神色。
他如愿见到秋白方才那般神色已经全数褪去,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步惊川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待到秋白回过神时,开口问道:“你怎的过来了?”
又斟酌了一下,补充道:“不再多睡会儿么?”
毕竟……昨日二人行径称得上是荒唐,也不知秋白眼下恢复得如何了。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秋白定了定神,答道,“我方才一睁眼便没有见到你,怕你遇到不测,才匆忙出来寻你。”
以至于他方才衣服都尚未穿好,便急着出来了。
步惊川这时才注意到秋白身上松松垮垮的衣物。秋白平日里穿着向来一丝不苟,衣袍上连褶皱都不曾有,眼下这般衣衫凌乱的模样,倒是第一次见得。
看着那自松散领口间露出的艳色,犹如白雪间落了点点红梅,步惊川暗暗吞了口唾沫,不由得有些心虚,“我也是刚醒不久,因为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所以才出来看看。”
秋白不易觉察地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方才见到步惊川的时候,这人正一手持着笔,在眼前的画卷上画着什么,神色专注而温柔。听得他呼唤,又微微侧过身来看他。步惊川大概是自己也未察觉,他每次这般回头,唇角都会噙有一抹笑。
逆着光的时候,那一丝笑容溶入光中,宛若九天之上的神袛,矜贵得不似凡间人。
那张脸上的笑容向来十分有欺骗性,时常叫人忽略了这人内里也是个冷心冷情的主。
此情此景,秋白早在千年以前便见过。此番重见,叫他不由自主地将两个画面重叠起来。
那时也是在这处竹屋,也是在这处窗前,阳光落到那紫檀案几上,亮得刺眼,叫他几乎看不清案几上摆放的物件。那时他眯了眯眼,才见到案几上摆放的正是一幅未完的画卷。
彼时天光正好,那人逆着光缓缓回头看着他,却不着痕迹地用身子将自己身后的画卷遮掩了去。
那时候秋白早已过了好奇心最重的年纪,也做不出事后去偷偷查看的事来,只隐隐瞧见似是竹叶的落笔,大约是在画什么山水景色。
当时秋白只以为,许是觉得成果不堪入目,那人才不愿叫他看清。而他向来都不会忤逆那人,那人若是不愿叫他看见,那他就不该看见。
那人的事情,他从来不该多问。
事后他路过这张案几跟前时,案几上摆放的画卷早已不知所踪。他也不知道那画卷去了何处,也不曾上心,只觉得这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随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直至此时,这熟悉的一幕,唤醒了他的记忆,久违地想起了这么一幕。
“没什么,”他后知后觉地补充着,“我方才发现……此处是以前的居所,故而有些怀念罢了。”
那人的落脚地数不胜数,而这处竹屋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他以前最喜欢的便是这处,只因此处唯有他二人。
然而如今过去千年时光,他早以为这处竹屋已然湮灭得无踪无迹,不成想,此处却有幻境留存。
竹屋中一桌一椅,竹屋外一花一叶,以及远处的苍翠绿竹,葳蕤草木,俱是当年模样。
步惊川在见过那无数幻境后,也多少心中有了猜测。然而秋白肯主动坦白,是他未曾想象到的。
他总以为,还需要自己好话劝一番,秋白才会同他说明此事。
不过秋白肯同他主动坦白,也算是一件好事,多少叫他有些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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