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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武则天的镜子、赵飞燕的金盘、杨太真的木瓜,这也是淫乎乎的东西。
而且最厉害,据故事原叙述者的点评者(一位叫脂砚斋的伟大人物)留下的点评文字,原来上一节的故事的标题,是叫“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那就是,秦可卿是在天香楼上干吗,这时候贾珍这个多情的公公,不知怎得了捡到了秦可卿的一只簪子,于是就做好事送回去,正巧看见秦可卿在洗澡,我们知道,秦可卿又字兼美,是兼有宝钗和黛玉的形体加风流美,于是爱美多情的他一下子就把持不住了。而秦可卿又是以“情”为标志特色的,又是温柔爱笑的,于是就和大贾珍勉强接受,发生了那个的事情。
这时候,贾珍的夫人尤氏不小心进来了。那尤氏看见老公正在和秦可卿那个,真是气如翻江倒海,四野云坠。但是尤氏对老公一直是软弱没法,所以撞见了,也就只好转身原路退出。贾珍也没了意思,抱着衣服落慌而逃。秦可卿见丑事被扑到发现,心中羞愧,这在当时出现丑事,妇德已亏,就没脸见人了,名声算坏了,只能寻短见,再加上尤婆婆平时对我多么爱惜关疼,今日干了这样的事,更没法了。于是秦可卿就选了根绳子,在天香楼上,自己把自己吊在房梁上了。死时不过二十来岁。
但是脂砚斋这位伟大的女性(可能是女的),看了这一段情节,大约觉得家丑不好外扬吧,而且秦可卿既然知道羞愧而寻短见,也是宁死也愿保住个好名声,作故事者何必要揭发她呢,于是就命原故事叙述者把它删了。原故事叙述者大约也觉得不为已甚,人死之前能有一念觉悟求好,就要保全人家的名声,于是就把它干脆删了。改成了秦可卿是得病而死的过程。但是这个病来得实在是太突兀了,而且也没有什么精彩。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以前曾经写的是淫丧天香楼,这是绝对没错的。
但是删还没删干净,于是,和秦业、秦钟这些色情的名字,就不能匹配了。杨太真那话,也落得不能解释和没用了。此外还有其它一些蛛丝马迹,比如那焦大既然讲了“拔灰的拔灰”,那就是贾珍和儿媳妇秦可卿之间,后面却不讲这事,也不符合小说特点。
不说这么多了,秦可卿还在灵堂里等着出殡呢。凤姐料理一切事情,大厅府内灯火通明。到了天明,六十四名青衣开道,灵柩起行。所有各种陈设和手执物,都是现赶着新做出来的。包括棺材,也是通过薛蟠这个帮着皇家采办的皇商,从那里新刚买来的。(这些也是没有删净的痕迹,证明人死的很突然。如果是照着前面说的慢慢得了妇女病而死的,宁府应该早就准备好这些后事用具了。唉,其实脂砚斋真是多事,按原来的写法多好,非得删掉重写。)
那一路跟着送殡的,有当时跟宁、荣二公同为开国功臣的另外六公的孙子(当时合计“八公”),此外还有安南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这是皇亲来的,还有一些侯(比公小的),比如忠靖侯史鼎(史家,贾母老太太的家,是贾母的侄子)等三侯。一共就是这么多王、公、侯。
这确实是很体面了。一共百余个大小轿子和车子,浩浩荡荡摆出三四里之远(败家嘛,就是这样败家的,使劲花钱吧)。
半路上,遇上北静郡王搭的路祭祭棚,这是皇亲了,当初北静郡王跟宁国公交好,现任的袭了王爵的水溶,年不及二十岁,也坐了轿子,到祭棚处迎吊,以示跟宁国府共难共荣的意思。
贾珍、贾赦、贾政等人等,连忙从队伍里出来,与北静王水溶见礼。人家是王,现在贾家这几个,不过最大是公,但是水溶非常谦逊,问:“哪一个是衔了宝玉而出生的啊?”
当时的人都喜欢八卦,所以宝玉这事儿北京人都知道。贾政听了,连忙回去,逮住宝玉,叫他脱去孝服,领来拜见。
那宝玉早就听说北静王生的风流潇洒,才貌双全,本有相会之思,这时见了,见对方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好小的眼睛),好生秀丽,宝玉高兴喜欢得不得了。连忙上来磕头。水溶连忙从轿内伸手拉住(好长的手),见宝玉银冠束发,二龙出海抹额,白蟒箭袖,腰系攒珠银带,面如春花(大饼脸),目如点漆(小黑眼儿),于是笑道:“果然名不虚传。”
于是又索要了宝玉的那个玉看了(都好八卦),然后亲手给宝玉重新系上,又对着贾政夸说:“令郎未来‘雏凤清于老凤声’,不可限量啊。不过呢,但是不能溺爱,溺爱了就未免荒废学业。从前小王也曾经不好好学习,希望令郎不要如此。有机会多到我府上沙龙切磋。”
这是继当初太虚幻境以来,第二次有人劝贾宝玉好好读圣贤书了。
但是呢,你教他不追求情,而去按照这个社会专定的读圣贤书走仕途壮家风维持家族风光的路子,又违逆了自己的自然之人性道路。这里,就是一个社会和家族以及周围的依附者(女孩们)对他的社会要求和组织要求,与一个儿自然本性、本真适意生长的自然之性,之间的矛盾。
宝玉正傻傻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水溶的时候,他爸爸贾政连忙替他回答:“王爷说的甚是。”同时把腰躬了一下。
随后贾家这几个头面人物,请水溶先回,水溶看看表偏不着急,要等送殡队伍过完再回。贾家哥们无奈,只好让乐队把奏乐停了,队伍过完,水溶方才回轿。
当时的人都讲理啊,现在电视剧演起皇帝和大官来,各个都好像山大王土豹子,导演何其鄙陋也。
到了城门,出城以后,贾珍让各位族兄族侄们不要再用走的了,要坐轿走。因为城外的路远啊,老走受不了。贾赦等人都上轿。贾珍等王字辈的则都上马。宝玉也要往马上爬。凤姐怕他出马祸,老祖宗那儿无法交待,于是命小厮喊来宝玉,笑着说:“好兄弟,你是个尊贵人,女孩儿一样的品质,别学他们猴在马上。你下马来,跟咱姐们一起坐车。”
宝玉忙下了马(这换了美国青年,一定觉得嫂子这么安排,对自己是莫大羞辱了,但是当时我们大明朝的时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注意安全,那是尊贵人的标志,没什么好丢脸的,反倒值得骄傲)。于是宝玉上了车,和凤姐在一起。
宝玉永远是和凤姐在一起。凤姐、贾琏本来是贾赦(老大)那一边儿的,但是凤姐和宝玉这个贾政的儿子走得很近,而且家也搬到了荣国府里住(贾赦家是荣府东边扎出一块分着住的)。因为凤姐、贾琏跟贾政家族走得很近,贾母也是爱着很正经的贾政的,而不喜欢邋遢懒惰的老大贾赦,所以贾赦和贾政的矛盾,以及双方夫人的矛盾,最终形成了贾府的两派,这时贾府内部开始闹起来的根源。一如宁府开始垮起来的根本追根溯源是这次秦可卿死了,家族后面青黄不接,被潜在地拆了台。
而秦可卿的死,又跟贾敬不过问宁府里的事有关。所以,作为长辈,不能平衡和处理好家族内部的关系和事务,是多么险恶的一件事情啊。所以齐家、平天下,当时把一个家族弄好,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当然这对我们现在的小家族和老百姓,没有什么了。
家乱,就导致政治乱(因为政治是被几个家族把持着的),又导致天下乱。在社会里,家族是它的大细胞。所以社会的,也反应在家族内的里。家族内的孝和社会上的忠,原也无差。现在社会已经不是社会和家族政治了,其实讲孝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走走得,大队人马就开始有走累了的。凤姐尿多,就禀告了邢夫人、王夫人等,自己带着自己的一干人和宝玉,离开队伍,到旁边一个村子里歇着。
这个村子也倒了霉了,其中的男子都被赶尽,跑了出去。女的嘛,看见这帮贵人媳妇们,也不好。但是这村子的房子少,村女们无处回避,也只好任由她们在路上站着看着了。
一干村姑、村婆、村女孩们,看见了凤姐、宝玉、秦钟这一干人的人品衣服,比看了戏还高兴,哪有不爱看的。纷纷抱着孩子看。
也不能光说当官当地主的剥削百姓,这不,当官的就提供精神食粮给百姓们看呢吗?农民们提供物质食粮,当官的提供精神食粮——中国古代的诗词歌赋没有哪个是农夫写的。各有分工不同罢了。
凤姐于是去了茅厕。宝玉在外面玩,带着秦钟和一干小厮。这时候,农村的各种农具他都没见过,什么锹啊、镢啊、锄啊、犁啊,都觉得很神奇,不知干什么用的,也不知叫什么名。小厮在旁边给他一一解释。宝玉一看,弄出粮食来原来这么麻烦,我以为只是在厨房的粮袋子里长着罢了。于是说:“难怪古人诗上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原来有这么多倒程序啊。”
其实,官们作诗也不容易的,从识字到做出诗来,也费很多程序的。更别说研究一个社会的政治形势和庄子那样研究人生活着和死了到底是不是一样没价值和没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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