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马车徐徐驶过袁珩山头,再远便是苗疆了。
惜福红从马车下来,她接过方琦儿递上的包袱,这是她个人心意,与宵漆玉无关。惜福红感激的向她道谢,方琦儿也坦然接受,毫不扭捏。秦柯芸瞄了一眼宵漆玉的马车,见没动静便牵过一匹棕马上前。
"这马给惜姑娘代步,师姐她……"秦柯芸话未说完,宵漆玉就从马车探出身来。
惜福红接过韁绳,发现宵漆玉走来后神情变得极不自在。她垂着眼不敢与她相望,而宵凄玉则一脸微笑,与平日无异,秦柯芸见状,便拉开方琦儿留给两人一点私谈空间,她明白师姐对惜福红有意,只是这意出自哪种感情就不得而知了。
"惜姑娘,过了这座山头往北,就是苗疆了。"霄漆玉轻声说道。
惜福红微微点头,不予回应。
"今日一别,日后恐没机会再见。"她的语气多了几分惆悵。
闻言,惜福红握紧手中的韁绳,依旧沉默。
宵漆玉见状收起笑容,她退了半步,良久才缓缓转身,淡道:"就此别过。"
至始至终,惜福红都低着头。她没看宵漆玉一眼,脑海中对她的印象,停留在昨夜那苍凉的神情,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也没有理由面对。耳边马车木轮滚动而去,碧玄宫弟子交谈声逐渐远离,她独站在路央,直到四周只剩风声,才再次抬头,眼前只剩一片荒芜。
宵漆玉走了。
惜福红意识到这点后,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缘断。
她翻身上马不愿多想,如今她与宵漆玉再无瓜葛,她们之间互不相欠。扬手鞭策,奔腾而去,惜福红沿路被呼啸寒风刮得脸颊生疼,但只要想到迎她的是安稳生活,她便毫无畏惧,只要能回到往日无挣的日子,惜福红就雀跃的勾起唇角。
一路往北,约莫半个时辰后她来到一座小村子。惜福红见村里朴实,便下马用牵的进村,里头只有女人和小孩,而且见了外人全都刻意避开,惜福红心底漾起一丝忧虑,虽然婆婆说要到这找她,但没说该找哪户人家才对?
正当她苦恼时,两个小男娃追逐嬉闹间跑来惜福红面前,其中一个碰跳时撞上她后反跌在地上,另一个则警戒地收起笑脸,黑溜溜的眼珠直盯得惜福红很不自在。她尷尬的蹲下身扶起跌倒的男娃,连忙赔上笑脸。
"没事吧?"惜福红儘量让笑容自然些,柔声道:"小弟弟,你知道这里有位名叫墓情鬼婆的人吗?"
惜福红话刚问完,立刻被一道尖锐的叫声给吸引走,只见一位少妇冲上前抱走小男娃,连便牵了另个孩子就走,连惜福红叫唤都不回应,进屋碰!的声关上大门,让她错愕不已。
这下也问不出来了。惜福红接连试了几人,不是逃走,就是当没听见,让她碰足了钉子,最后只能牵着马走遍了村,然后垂头丧气的往外离开,她沿着小道朝小山丘步去,发现不远处有座破旧的矮木屋,外头有个老翁正在晒太阳。
这小屋远离村庄稍远,在山野间就这么一户,颇为怪异。
惜福红决定再试一试,她来到老翁面前,扬声道:"请问您知道一位名叫墓情鬼婆的人吗?"
老翁听闻后睁开一隻眼,见了来人后打了几个哈欠。
"我是她的僕童,婆婆让我来苗疆与她会合。"惜福红犹豫了下,补充说道。
老翁听完惜福红的话,只瞇起眼眸,含糊不清回道:"等着。"语毕,老翁艰难的从籐椅上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进矮木屋里。惜福红见状大喜,原来婆婆没住村里,而是居于村外,她四周张望了环境,鸟语花香,间静宜人,果然是个安居的好地方。
她等了好一回儿,终于看见木门再次开啟,可除了老翁,没见鬼婆身影。惜福红不免一阵失落,她正想开口询问,老翁却递给她一封书信以及一条锦帕,她一见到锦帕立刻认出是婆婆最喜爱的那条,因此她确定书信便是婆婆留下的。
"谢谢。"惜福红接过信纸和锦帕,老翁又睡眼惺忪的步回木屋。
庭院里只留惜福红一人,她战战兢兢的打开信纸,却只见四个大字,勿念勿掛。瞬间惜福红傻了,这是什么意思?勿想念?勿掛怀?但婆婆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她说虎龙窟秘宝结束后就一同生活,如十年雾穀那般,不离不弃……
"怎么……婆婆怎么可以……"
扔下我?
眼角湿润,却哭不出声。她愣在原地,忽地狂风一扫,将她手上的书信连带卷走,这下她连婆婆留给她的字书,也没了。紧握那条婆婆最爱的锦帕,惜福红瘫软的跪坐在地,下唇忍不住颤抖,现在她真无处可归,连最后点希望也没了。
--"回不去了。"
她想起当初问婆婆何时能回雾封谷时,婆婆是这样回答她的。
不可能回去了,那些过往美好的日子,当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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