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阮奇,又带老婆出去啦?”
“阮大哥,小妤姐能嫁给你,真是好命哎!”
“小阮,这自行车不错!”
……解救被拐卖妇女的事情发生过后,青牛村又恢复了平静。李二癞子不明不白地消失在尘埃里,无人问津。但阮奇在村里的形象已经大为改观。以前,他是游手好闲、欺软怕硬、薄情寡义、酒蒙子这些贬义词的集合体,可是现在,他是青牛村的英雄,是浪子回头的代言人。哪怕就这么进一趟城,一路上都会收获乡亲们的问候声无数。他骑着飞鸽牌26寸女式自行车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后座上坐着含笑不语的韩妤。为什么他要骑女式自行车?难道是削价处理自行车优惠票不能买28大杠么?答案是否定的,其实是因为这辆自行车本来是买给韩妤的。但是谁能想到,这个笨丫头她……“老公,”韩妤轻轻打个喷嚏,幽怨地盯着阮奇的后背看,“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
阮奇脊背一凉:“我怎么舍得骂我亲亲的老婆呢?”
“是……这样吗?”
韩妤抚摸着摔到淤青的膝盖,明显不信。二人快到村口的时候,阮奇不经意地一瞥,发现两个看一眼就讨厌的身影从浩浩荡荡的芦苇丛里现了身。张大牙。王晓纯。可惜他俩没有带狗出门,不然就能尊称他们为狗男女了。阮奇心里觉得蹊跷,这俩货为什么会在芦苇地里出现?是单纯地办那事,还是在憋什么其他坏心思?不去看看实在放心不下,阮奇一转车把,朝这俩人冲去!张大牙在前,王晓纯在后,两个人哼哧哼哧地抬着一个大麻袋,正费劲地在芦苇地里走。铃铃铃!张大牙耳中传来一阵透着杀气的车铃声,他转眼一瞅,便看到阮奇以每秒钟80迈的速度向他冲来!“妈呀!”
他叉开两腿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自行车轮胎在距离他命根子不到1厘米的地方猛地停下!“你、你、你想干啥?”
他火冒三丈,却只敢怯生生地小声质问,“你怎么老欺负我?”
听到这句话,韩妤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大牙是什么人?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拖阮奇下水学赌博,又把他骗得倾家荡产,连房子都没了的人!可现在,他见了阮奇倒像是老鼠见了猫!关于这一点,张大牙也没想通。以前阮奇见了他的面,都得恭恭敬敬地鞠一躬,视欠钱的多少叫上一声“张大哥”或者“张大爷”,他一跺脚,阮奇就得吓得尿裤子。怎么现在反而轮到他自己尿裤子了?“阮奇,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王晓纯气得直翻白眼,“不管再怎么说,我爹都是大队的保管员,吃公家饭的,你怎么比?”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被别的男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更何况她还是个在村里如此有身份的人!“谁他妈闲着没事欺负你个进过局子的女混子?”
阮奇的话句句扎心,“你们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麻袋里装的啥?”
“是黄皮子(黄鼠狼的俗称)!”
张大牙赶紧说,“我们抓了几只黄皮子,想回去开开荤!”
“放屁!”
阮奇把眼睛一瞪,“黄皮子是你爹吗?站在那里不动等着你抓?快点把麻袋解开,不然对你不客气!”
张大牙的脸僵住了,偷偷去瞄王晓纯的脸,发现她眼眶里已经盈满泪水。“我这就告诉我爹去!”
她带着哭腔说,“你凭什么欺负我呀!骑辆破自行车有什么了不起的呀!我们家也有自行车呀!”
“老公,算了,算了!”
韩妤赶紧悄悄给阮奇吹耳边风,“不然她爸要是告到李书记那里去,你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么?”
阮奇虽然每次看见张大牙,都想找他的不自在,但是既然韩妤这么说了,他也不想再惹事,便指着张大牙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还要靠个女人替你擦屁股!”
说罢,他就扬长而去。张大牙直到阮奇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擦了把冷汗,恨恨地说:“操,差一点就露馅了!”
……“真晦气,碰见这俩玩意!”
骑出去好几里路了,阮奇仍然在骂骂咧咧。“好啦!”
韩妤笑道,“和他们那样的人计较,我觉得很不值哎!咱们说点开心的,今天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我带你去个以前肯定没去过的地方!”
阮奇转怒为喜,“现在暂时保密!”
“你可真讨厌……”两人一路嬉笑着进了城,最终在一排贴着崭新瓷砖的红房子面前停下车。“冷、烫、电、化、烫、电、烫、各式发型……”韩妤挨个把墙上的字念出来,“这是什么地方呀?又冷又烫的?”
那个年代,烫发对于一个渔村姑娘来说,是样新得不能再新的东西,韩妤不知道怎么念,一点都不奇怪。但就是她这副蠢萌的样子,让阮奇的心都化了。他捏捏她的脸,笑着说:“这里是理发店,我带你来烫头发!”
“烫……头……发?”
韩妤脑补出一幅把头发塞进热锅里烫的可怕画面,“头发怎么可以烫?把脸烫伤了怎么办?我不要!”
“哎呀,跟我来吧!”
阮奇一把把她拽进店,“为夫还能坑你不成?”
韩妤一进店,就听见滋啦啦一声响,一股焦糊的味道直往鼻孔里窜!她再定睛一看,魂都要吓飞了:一个粗壮的中年妇女从熊熊燃烧的火炉子里抽出烧得滚烫的铁钳,就往另一个年轻女人的头上贴!当年《红岩》里那些反动派,是不是就是这么折磨江姐的?想到这里,她拼命地摇头:“老公,我害怕,我不要呆在这里!”
她的声音稍微有些大,引得店里的人齐刷刷地投来好奇的目光。阮奇一时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这些炉子和铁钳,从房顶垂下来的铁蜘蛛似的东西,还有套在脑袋上的白帽子,都不是刑具,而是美容美发的常规用具?他正在苦恼,刚才那个负责“行刑”的中年妇女已经一脸不快地走了过来。“出去,出去!”
她一脸嫌弃,“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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