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马当先,可也未见得便是最佳,终归还须得给旁人一个表现的机会,或能得惊喜也说不定,弘历乃至四爷,都不过是陛下考察之目标耳,却也无须担忧过甚。”
陆纯彦的智算之能自是不消说的强,一番话下来,已是将老爷子的心态说得个通透无比。
“原来如此,那依先生看来,此番朝议又当如何?”
陆纯彦这么个判断与老十四所言其实并无太多的不同,只不过说得较为分明些罢了,八爷自不会听不懂,只不过眼下八爷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老爷子有甚想法,而是在纠结于是否该配合四爷一把,没旁的,三爷如今正当红,势力又大,八爷深感难以独挡三爷之锋芒,自是想拉四爷为援,只是一来钱法变革牵涉过巨,一旦真实行了去,八爷一方所要承受的压力与损失都小不到哪去,再说了,真要是让四爷就此坐大,也不是八爷乐见之局面,正因为这等矛盾之心理,八爷心中自不免颇为的犹豫。
“八爷问得好,自来事有双面,弘晴小儿固然是给了弘历一个烫手的山芋,其实又何尝不是给了人一个表现之机会,从此一条来说,难免有失策之嫌,某料定四爷那头定会紧紧抓住不放,其之凭借便只有一条,那便是赌王爷您会明面上袖手旁观,暗地里将会支持于其,实则弘晴小儿也该是这么个算路,若如此,王爷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陆纯彦显然早有成竹在胸,此际听得八爷见问,自是丝毫不乱,轻笑间,便已是挥洒自如地将诸方算路尽皆点破,末了更是给出了个明确的建议。
“嗯,先生是说……”
一听陆纯彦这般分析,八爷当即便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心底里已是有了决然的想法,只不过兹事体大,八爷并不想草率行事,这般迟疑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呵,王爷该是已想到了的,陛下既是要赛马,自是会准了弘历的折子,钱法变革必将实施,只不过这过程么,却断不能让其轻松了去,此无他,四爷,枭雄也,只可为用,却不可为援,不令其碰个头破血流,就断难收而为用,再,钱法变革看似简单,实则却是在对整个官场惯例动刀子,利益相关之下,各地方大员中,赞成者恐鲜也,王爷能树一旗帜,当有笼络人心之妙也,何乐而不为哉?”
陆纯彦并未卖甚关子,谈笑间,便已指出了应对之道,平和的言语间,满是掩饰不住的自信之意味。
“此策大妙,八哥,就这么干了!”
陆纯彦话音刚落,性子急躁的老十已是忍不住了,高声便叫起了好来。
“当得如是,八哥,小弟也以为不妨就这么行了去!”
九爷想了想,也觉得此策大佳,这便也跟着出言附和了一把。
“唔……,先生对朝议本身可有甚良策否?”
八爷自也已是心动了的,只是一想到弘晴的无双辩才,却又不免担心朝议之际,难以抵挡得住,这便谨慎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大势所趋,阻挡虽难,可要迁延些时日却也是易事也,某此处,有六点问难之根本,当……,如此,必可有为也!”
陆纯彦早已通盘算计过了,自是心中有底得很,轻描淡写间便已给出了详尽的建议。
“好,那就这么定了!”
八爷细细地将陆纯彦所言之论点推敲了一番之后,心气顿时大起,自是不再迟疑,自信满满地便下了个决断。
第451章 炸开锅了(三)
康熙四十九年十月二十一日,工部帮办、雍亲王世子弘历与工部侍郎沈河联名上了本,明章拜发,言及现行之钱法弊端甚多,藏污纳垢,已到了不得不变之时,提请康熙老爷子恩准。此本章一出,朝野顿时为之震动不已,没等老爷子有所决断,反对的折子便已有若雪花般飘进了宫中,整个官场就此有若炸开锅一般地闹腾开了。
兹事体大,有人反对并不奇怪,可反对的声势如此之大,就显然有些蹊跷了——弘历的本章方才刚上呢,地方大员们已是齐刷刷地跳起来闹腾,从时间上来看,没人在其中挑动,显然无法做到这等齐心,老爷子这下也无法稳坐钓鱼台了,不得不先行召集六位大学士商议对策。于会上,诸大学士们就弘历的折子激辩连连,意见分歧极大,连议数日下来,始终无法取得共识,原本有心帮衬弘历一把的老爷子也不敢遂决,不得不决定将此事交付朝议。此诏书一下,诸方势力全都动了起来,尽皆憋足了劲,都打算在朝议之际有所表现,朝中的局势陡然间便有些个风声鹤唳之紧张。
“这事情怎会弄到这般田地?”
朝议的诏书既下,不止是诸多官员们全都为之红了眼,三爷同样也有些个乱了手脚,没旁的,本来他可是指望着大学士联席会议上便能有所决断的,为此,三爷还曾私下里与温达、马奇这两位相善的大学士沟通了一番,却没想到事情最终还是闹到了必须大朝之地步,再一想到前些天诸多地方大员们的联袂反对,三爷的心可就不免有些慌了,这一得知朝议诏书的准确消息,立马便赶回了府上,不仅如此,还派人将弘晴也唤了回来,以求商议出个稳妥的应对之道。
怎么回事?除了八爷在背后弄鬼之外,哪还有甚别的理由,只不过谁都不曾料到八爷会如此疯狂行事罢了,不止是三爷没想到,弘晴与陈老夫子也没能预计到这一幕——要知道圣意已是极为明显了的,这就是要给弘历一个表演的舞台,公然串联反对显然是在打老爷子的脸,不仅如此,还是在往死里得罪三爷与四爷,就算八爷实力再强横,也未见得能挡得住诸方势力的反击罢,很显然,避实就虚才应该是八爷的妥当选择,而不是这般强硬姿态地大动干戈,这里头要说没蹊跷,显然不太可能,只是八爷到底在玩甚花样,却有些令人费思量了,在没想透内里之关窍前,众人自是都不愿轻易便下个结论,正因为此,哪怕三爷的脸色已是极为的难看,众人也依旧是理智地保持着沉默。
“王爷莫急,此际该着急的人是四爷才对,至于我等么,不妨先看朝议如何再做打算也不迟。”
众人这么一沉默,三爷心中的躁意自是更重了几分,鼻息自也就不免重了起来,一见及此,李敏铨可就不敢再缄默下去了,这便从旁劝解了一句道。
“嗯……”
三爷对李敏铨的劝解显然不甚满意,没旁的,此事若真是被八爷搅黄了去,四爷一方固然是丢了面子,三爷的脸面同样也不好看,再说了,弘晴此番出征已成定局,这一去可真不知何时能归来,万一要是被弘历把控住了工部,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除了钱法一事之外,三爷还真想不出有甚更繁琐的事儿来牵制住弘历的崛起,当然了,不满意归不满意,碍于情面,三爷却是不好表现得太过,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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