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竟然还有空想着,监兵倒是信守承诺,一直将这面具戴着。
然后他也无暇再想,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到步惊川再度睁眼,入眼的已经是他在长衍宗的住处了。
这住处他熟悉得很,因而他先是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然后又如突然惊醒那般,猛地坐起身来。匕首留下的伤口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愈合,只是按压的时候还有些隐隐作痛,昭示着他已经失去意识有段时间了。
精神与灵力消耗过大,也不知道他这一觉睡了有多久。
他身上原本染血的衣衫也已经被换下,换上了一套雪白干净的里衣,显然是被人好好地打理过了。
还未聚焦的目光向四下扫去,恍然间看到了床边背对着他的人。
即便眼前的人与自己所熟悉的人是十分的相像,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监兵?”
见对方回过身来轻轻点头,他又轻声问道:“如今已经过去多少天了?”
“五天。”监兵见他又张嘴似乎打算问什么,监兵便不待他问,便知晓了他想了解的事情,“碧华阁一切都好,除却已经被变异的食梦虫破坏了神志的长老和弟子,还有百余个长老与弟子是正常的。宇文适知晓你还未清醒,他同你留了封信。”
“那便好。”步惊川点了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
碧华阁毕竟还是三宗之一,这般变故对于碧华阁来说不可谓不大,因此听得碧华阁还有人未受伤害,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人还在,一切便都好说。
二人沉默许久,他不说话,监兵也不说话,便这么沉默着僵持。
“秋白呢?”长久的沉默过后,步惊川移开了停留在监兵面具上的视线,开口问道。
“他有些事。”监兵答道。
二人之间的对话毫无营养,叫人昏昏欲睡。
步惊川犹豫了片刻,这还是他恢复记忆以来,第一回同监兵独处。他心中仍旧有千言万语,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在二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之际,步惊川终于想通了该如何开口,“前世,是你帮我收集魂魄的罢?”
“嗯。”监兵并没有推诿,直截了当地认下了,可却又没有多说半句话,叫步惊川有些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步惊川顶着这难挨的沉默,进一步去求证自己心中所想,“那么,温养我的魂魄,叫我能在短短千年后归位,并且通知我师父族人的,也是你罢?”
监兵抬起眼来看他,目光中不闪不避,可再开口,分明当初为步惊川做了如此多,可说出的话,却仿佛夹枪带棒:“是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会有个大问题(顶锅跑路
你我之别·零一
监兵这话中,夹了十分的火气。
步惊川略作思索,似乎也不怪监兵这般对自己没点好脸色,毕竟他从前世到今世,见到监兵也从未给过好脸色。
监兵与他针锋相对惯了,自然也是用这般口气同他说话。然而在知晓监兵在前世为他做了这些后,他却再不能如往常一般,再与监兵那般说话。
他是人,也知感恩,更知晓监兵这般对他的恩情是他无论如何也还不完的。监兵自己身上还留有血孽,这千年间却还是不吝自己的灵气,为他蕴养破碎的魂魄。这其中种种艰辛,监兵却从始至终未曾同他提过半句——更别提拿这恩情要挟他。
步惊川也是到了如今才知晓,监兵竟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中做了如此多。
前世的时候他亲历过神魂撕裂的痛,自是清楚自祭阵过后,自己的魂魄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飞尘,又像是落在地面的散沙,风一吹就会散到不知何处去。谁也不知道当初监兵费了多少时间,又花了多少精力,才将他的魂魄一点一点地收集齐全,再拼凑回去仔细蕴养。
然而,监兵这般做完,却又要面对他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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