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交通团楼上一间日式茶室内,土肥原贤二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青龙一郎恭恭敬敬立旁边。土肥原合着双眼微微掀动肥厚的嘴唇平板地说:“……你,必须放弃你的私人恩怨,放弃追杀找你报仇那个中国姑娘,把精力集中到这件大事上来。她若再来骚扰,令你手下对付就是了,但切不可大动干戈,以免将北平公众和军警的注意力引到我们身上来,知道吗?真是饭桶,一个姑娘也对付不了!”
青龙:“哈依!”
土肥原:“此外,暂不让山本四太郎卷入此次行动,因此,你要暂时切断同他的一切联系。山本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王牌,留着还要派大用场呢!”
青龙:“哈依!”
土肥原闭目静坐了会儿,喃喃问:“那事儿准备得怎样了?”
青龙:“按照你说的办法,我们略施手段便已将侦缉队长螳螂张牢牢抓在了手中,嘿嘿!他和卢少爷已暗中联络、招集了二百余人,只要时机成熟即可动手。”
土肥原猛睁开双眼:“唔,二百余人?不够!大大的不够!石川交通团、北平家庭妇女工作训练班、支那义士会、国际侦察局都要积极行动,立即发动,必要时可以化妆介入行动,嗯?我要的是一场真正的暴动!一场大骚乱!惟此,我方才可能借口帮助北平警方维护治安,将他们企图转移出京的禁宫珍宝扣起来,运入史馆区,明白吗?”
青龙:“明白!”
土肥原起身踱步,拉着教师爷的腔调缓缓道:“你的,要多用脑子,真正的力量在这(敲敲脑袋),安?你立即去找松村大佐,要他……”说着,将手一招,待青龙一郎走过去,把嘴凑他耳朵上嘀咕了几句。青龙听完,转身去了。
北平某胡同内卢府,螳螂张同卢少爷侧身陪着换了汉服的松村大佐、青龙一郎坐上首,下面或坐或站乱糟糟簇拥着十几个地痞流氓头目。卢少爷小心翼翼地对松村和青龙哈哈腰,陪着笑道:“此次行动,非同小可,小的只担心行动后难以脱尽干系。那年,孙殿英炸开东陵窃宝,引得举国哗然。东陵珍宝同这禁城珍宝比,不过沧海一粟尔,我等一旦动手……”
青龙脸一沉:“八嗄!”
松村抬手止住青龙,笑吟吟道:“少爷尽可放心!诸位尽可放心!事成之后,我们不仅要给诸位每人一笔巨额奖金,我史馆还负责将诸位送出北平,去欧洲去日本去香港悉听尊便!”
一干地痞流氓想望前程,推推搡搡议论起来。螳螂张急巴巴表忠心,端着队长架儿冲一干流氓头目道:“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该说上两句。这次行动一旦动手,定将震惊中外!咱们不是为国护宝的大功臣,就是落个千古骂名。不过管他娘的,老子这回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赴汤蹈火,刀山枪林也决不含糊!弟兄们,我说那紫禁城的无数珍宝放那儿干吗?不生息不下蛋的!况且,那本就是大清朝皇帝的家当,如今大清朝没了,溥仪跑到了满洲,听说过不久便要在满洲称帝了。从北伐军占领这京城,你我弟兄哪被当人看待过?这回大日本皇军要打过来了!这北平政府要夹紧沟子逃了!奶奶的,他逃就逃呗,可那帮家伙却偏要连紫禁城中的珍宝一锅儿端走,他奶奶的,咱北平的老少爷们能答应吗?咱们北平的义士仁人能眼睁睁看着这金山金海落入他们的手中吗?松村大佐和青龙太君说了,这次咱们就是要在他们装上火车前把这批珍宝截下来。当然,要我说呢,弟兄们辛苦了,行动时乘混水捞点儿鸡零狗碎也算不得啥,只是到时候哪个乌龟王八敢不卖命,或是敢挟宝私逃,可别怪我螳螂张枪子儿不认人!这条,诸位兄台可要给手下弟兄交待清楚!”松村大佐和青龙分别朝螳螂张含笑点头,表示嘉许。螳螂张面有得色。卢少爷见螳螂张抢了头彩,心有不忿,想着自己也该说点啥,又觉着好听的都让螳螂张说完了,想了想,觉着还是说点实在的好,让日本人看看谁在办实事儿。于是分别朝松村和青龙哈哈腰讷讷地说:“在下也有几句话儿要说说,只是……只是这个……”
松村:“你的,有话尽管说吧。”
卢少爷这才壮着胆儿道:“其实也没啥要紧的,只是卢某既然顾念至此,不说出来就是对太君不忠心了。这个……这个……唉,直说了吗!想我卢某祖上亦曾家财万贯,只是如今实在无甚家底儿了。这买动从紫禁城至前门车站倒运珍宝的民夫和派人混入民夫中的事儿,是此次行动之关键,到时民夫若不按计划哗变跑散,岂不前功尽弃?每人两块大洋是不是少了点儿?”
松村“嗖”地立起:“至此你们国家国运乖张之时,你们人人都当无条件地为国效力,竟敢讨价还价?嗯?民夫嘛,只要第一步行动顺利,大日本帝国的宪兵一到,谁敢不从?”卢少爷要讨好卖乖,没想热脸凑上冷屁股,连忙点头哈腰:“是!是!小的只不过是杞忧而已,杞忧而已,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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