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袭面。
温宴的声音轻轻,说着这些“陈年旧事”。
“二殿下与你向来矛盾,四殿下冷言冷语,大殿下看着和善,但许德妃是沈氏的人,”温宴道,“皇上忌讳沈氏,哪怕皇太后薨逝好些年了,但沈氏一门在朝中盘根深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不能不考量。”
从与沈氏的关系来看,若朱茂或是朱钰上位,恐外戚当权。
只要朱桓和唐昭仪能以此做文章,在皇上跟前,倒也有些胜算。
冯婕妤叫人蛊惑了,为了对付朱桓和唐昭仪,与俞皇后摒弃前嫌、暂且结盟,恩荣伯府顺理成章地替俞氏出力。
“也是之后的那几年,你和三殿下的关系急转直下。”温宴道。
霍以骁和朱桓之间,一直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朱桓不是性情激烈之人。
他因霍以骁的身份而心生嫌隙,十二三岁时,朱桓还会为此与霍以骁发脾气,但随着年纪增长,那些态度就不再有过了。
用霍以骁当时的说法,就是生分,而非交恶。
后来,才是真的“恶”了。
两人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
瑞雍十四年起,几位殿下轮着到六部,向各部官员学习事务。
朱桓在工部的时候,恰巧遇上黄河上游泛水,水灾后的重建、修整皆是重要工事,不止工部忙碌,霍以骁跟着朱桓也不得闲。
“意见相左,”温宴看着霍以骁,道,“衙门里具体的门道,骁爷没有告诉我,我后来猜,右侍郎韦仕在挑拨上恐下了不少力气。”
而与朱桓彻底交恶,让霍以骁的处境越发尴尬。
想起当时的境遇,温宴的心里闷闷。
霍以骁抿住了唇。
这个“没有告诉我”,看着是温宴说不上来,但却很像他的性子。
他的防备心重。
温宴提过,梦里的他防心更重。
成亲不久,以霍以骁对自己的了解,他是不会和温宴细说衙门里的公务的,更别说是和朱桓起矛盾之类的琐事。
即便后来他愿意信温宴了,对于过去的事情,他也不会旧事重提。
霍以骁正思索着,只听边上的温宴又道:“韦侍郎精通挑拨,大抵是没有想到,他现在会被自己人给卖了吧。”
他听完,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了温宴一会儿。
小狐狸刚才骂韦仕骂得那么狠,不是因为平西侯府,而是因为他?
温宴察觉到身边的视线,转头看他。
四目相对,温宴眨了眨眼睛。
许是怕温宴又突然心血来潮做什么,霍以骁轻咳了一声,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皇上也是投鼠忌器,”霍以骁道,“他忌讳沈氏,又只能留着。”
皇上毕竟是靠着沈氏一门才从众兄弟之中杀出的,卸磨杀驴,委实不是什么好话。
除非是板上钉钉、能重创沈氏的案子,否则他不会轻易出手。
温宴能扳倒永寿长公主,不仅仅是她和霍以骁有本事,而是,这符合皇上的利益。
今日,锦华宫主动把韦仕抛出来,诚然,是想借霍以骁的手警告恩荣伯府,但对温宴而言,她正好“报仇”。
得这么一突破口,比他们自己找韦仕的麻烦,可容易太多了。
池子边,传来啪嗒一声。
又一颗石子被黑檀儿扔下了水。
它弓着腰,脑袋伸向水面,直勾勾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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