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鼓楼洞子燕子胡同外的临街一侧,刘记浇头面铺里人声鼎沸,内堂已经新增了两幅大条桌并四五张条凳,仍旧供不应求。刘树强和胡氏带着小翔子等三个小男娃周旋在起此彼伏的人头之间,送面倒茶,迎客送客,撤席擦桌,忙得脚打后脑勺。虎子今日负责掌管后厨,一直呆在案板边不停手地擀面下面,若有客人点名要求刘树强拉面,刘树强就匆匆忙忙地跑进后厨来替出虎子。
自打虎子和刘娟儿在武食盛会崭露头角后,面铺子的生意愈发火爆,虽有小翔子、馒头和红薯三人帮工,刘家人也时常觉得喘不过气来。年纪最小的红薯力气不够大,偏又不肯示弱,他在虎子身边缠磨了半天,好容易让他同意自己一次端着三碗大汤面往外送,却在后厨门口摔了个四脚朝天,顿时被热汤烫得哇哇叫!
“哎哟,你瞧你!烫着了没?让你别一次端三碗你不听,这下好了吧?”虎子扔下手中的汤勺,几步窜到红薯身边将他扶起来,哭笑不得地抖落他身上的面条,只见红薯的两边耳朵上都挂了几根面条,小脸通红,眼泪汪汪地瘪着嘴。
“虎子哥,都怪我逞能,这摔了的三碗面你就从我工钱里扣吧!”红薯抬起油乎乎的衣袖就想擦眼睛,虎子忙一把拦住他,寻来个湿布巾给他头头脸脸都擦了个干净,又将他沾满汤和油的外衣一把剥落下来。
虎子一边抖动红薯的外衣一边板着脸教训他“你这小子,心咋这么重?啥扣不扣的?这面重要还是人重要?谁还没有个着急忙慌的时候?!听哥一句话,客人再多也甭逞能,能端几碗就端几碗,记着了吗?”
红薯自去水缸旁洗了把手,可怜巴巴地抬头对虎子问:“虎子哥,咱家生意咋突然变得这么好了?今儿不算娟儿姐姐。咱们里里外外六个人都忙不过来,这可咋整啊?面铺子这么忙,你们家还有功夫开那烧烤铺子吗?”
虎子苦笑着将红薯的脏外衣搁在一边。又回到案板前不停手地擀面,一边双手搓动擀面杖一边叹气道:“唉……还不都怪向文轩那个臭小子!这小子滑头得很。足足雇了十来个说书先生混进武食盛会里,打出来以后就让那些说书的日日在茶楼里宣扬,不止宣扬他们向家的野鲜和辣味烧烤,还顺带宣扬了咱家的面铺子!这不,客人成天介地渐长,也没给咱留出换口气的功夫!”
胡氏端着一摞空碗疾步而至,错眼瞧见小小的红薯正打着赤膊站在虎子身后。裤子和腰带上尽是些汤水油污,不由得唬了一跳,忙将手中的脏碗搁下,几步走到红薯身边拉着他的小胳膊柔声问:“红薯。你这是咋了?哎哟,这地上咋这么多汤汤水水的碎瓷片?!快躲开些,当心扎着脚!”
“婶儿……对不起,都是我逞能,想一次端三碗面给客人送去。结果还没走出厨房就一把给摔干净了!”红薯低下头,十分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这孩子!咋这么不当心?”胡氏心疼地摸了把他的小脸,又寻来个布巾给他擦裤子,一边擦一边柔柔地嘱咐道“婶儿教你啊,事儿再忙。人也不能着急,这一着急呀就容易失手打翻东西!这面不值得啥,打了就打了,可要是伤着自己就不划算了!快,让婶儿看看割破了手没有?”
见胡氏不仅不责怪自己摔烂了三碗面,反而关心他有没有割破手,红薯心里更是惭愧,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瘪着小嘴对胡氏说:“婶儿,我觉着吧,你们家这铺子里该请几个伙计了!我倒是想快点儿长大,可不管吃多少都不长力气!婶儿,我知道,你们这是照顾我才用我来帮工呢!馒头哥哥力气大,翔子哥哥脑袋灵光,就我……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成……”
“这是怎么说的?”不等胡氏出生安慰,却见小翔子端着一个摆了四个空碗的托盘走进后厨,板着脸对红薯叱道“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咱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你也有你的长处,你要是个笨癞子,刘叔才不会用你呢!瞧你这点出息!刘叔家马上要开新铺子了,你可甭在这儿扯后腿!要不,你就别来了……”
“那可不成!”红薯胸口一刺,眼泪汪汪地瘪着嘴,冲着小翔子拼命摇头“我也要上工!我也要给奶攒钱用!我还要给小葱买漂亮的丝线呢!翔子哥哥你别让我走,我以后会小心做事儿的,再也不逞能了!求求你了!”
小翔子噗嗤一笑,对红薯身后的胡氏挑了挑眉,胡氏会意,忙笑着过来打圆场,她将气呼呼的红薯搂进怀里,柔柔地笑道:“徐薯别着急,你祥子哥这是故意拿话激你呢!咱家的铺子可离不开你这个小功臣呀!快,你快回院子一趟,去你娟儿姐姐屋里换一套干净衣裳再来帮忙,衣裳就在她床边的箱笼里!”说着,胡氏从裤腰带上取下一个用铜圈圈着的大锁匙,笑眯眯地递给红薯。
“嗳!”红薯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两手接过锁匙就要往外跑,小翔子快手扯住他的胳膊低声嘱咐道:“你别毛毛躁躁的,换了衣裳就赶紧回来,可千万别放任何人进院子里,记住了吗?”
红薯身上腻得慌,想着到刘家院子里先打水洗洗再换衣裳,便不耐烦地冲小翔子摆了摆手,一灰溜跑没了影。
见红薯一瞬间就恢复了精气神,虎子将刚出锅的面条搁在案板上,笑着对小翔子竖起了大拇指“行呀!咱小翔子还真有当哥哥的样子!比我可强多了!我就常常被娟儿那个孝妞噎得说不出话来!”
小翔子走到案板前端过热腾腾的面条,抬着清秀的小脸对虎子笑道:“虎子哥,瞧你说的,娟儿那可不是一般的虎气,她比咱家徐薯可伶俐多了!”
说着,小翔子也不耽误,两手端着新下好的面条送出去了。胡氏正寻来撮箕打扫地面的碎碗和残汤面,听见小翔子提到刘娟儿,她心中顿时突突地跳个不停。胡氏一把摔了撮箕,不知所措地拽着虎子的衣袖轻声道:“虎子。咱家小娟儿跟着向公子和白公子去呈菜应该没事儿吧……我这心里咋觉得慌得很!”
不提虎子如何安抚胡氏,就说那徐薯,一路疾步跑到刘家小院前,用锁匙打开了院门,一头冲向院子里的水井处,这水井旁长年摆着个盛满清水的木桶,另有一个木盆扣在桶上。木盆底部摆着三四条干净布巾。
刘婶儿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这里里外外拾掇的挺规整的l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忙取下木盆打水来擦洗。他身上很快就擦干净了,但下半身也觉得腻得慌。红薯见左右无人,便快手揭开裤腰带,将油腻腻的腰带和裤子脱落在井边,光着小屁股用水好一通洗擦。
秋老虎来临,气温陡升。日头也烈,红薯干脆抬起木盆从自己头顶上往下泼水,正洗得痛快,却突然听到自己身后有什么动静。他忙放下木盆,两手擦了把被水糊住的眼睛。觑眼朝院子里一瞧,却没发现有人进来。
红薯想到小翔子的叮嘱,顿时将一颗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为难地看了眼井边的裤子,到底年纪小,也顾不上害羞,赤精大条地就在院子里走动起来。
他四面八方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人溜进来,敲路过虚掩着门的柴房,觑眼瞧见里面有三只汹猫正相互扑咬着嬉闹,顿时松了口气,以为刚才只是这柴房里的猫儿在院子里窜了一遭,没啥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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