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魏珩笑着目送她离席,直到她的身影远去后,他面上的笑意才渐渐冷却下来,视线直锁着对面的三名客商。
他的耳力一向极佳,眼下倒是想了解了解,在皇城暂未有消息的境地下,这些人对西境的战局到底知晓多少。
不远处的三名客商尚不知有人暗观,只围聚着头,小声议得如火如荼:
“啥,那批货被扣下了?”蓄着八字胡的一人讶然瞪眼。
“唉呀!”递来消息的客商又急又愁,左右看了看,讳莫如深地压低了声音,“听说风头不好,郃勒那蛮贼在边境犯事,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哪还给通货?”
“打?”另一人惊得失语,失神思索间,面色顿然发白,“那可不又来咱们头上刮军饷了?”
“你说这世道,”他愈谈愈气闷,“好的时候轻商贱商,不好的时候倒惦记起你了。我一点不夸,十几年前那多少远征,我祖上的基业可都要被刮空了……”
怨则怨矣,可此话多说无益。几人愁叹着挨在一处,相互拊肩示劝。
而在另一头,魏珩则微微垂眸,依旧神色如常地剔着蟹肉,任四周喧杂,笙乐纷纷,他只端持在座,静若无物。
沈青棠再度回来之时,才惊奇地发现,他已然利落地将几只蟹全开好了。
而对面的那几名客商,也不知早在何时竟已离座散席。
她无心多管旁人之事,只笑着继续坐下,“堂倌说了,莲子羹马上便好,今日客满怠慢,还会多送一道酥点呢。”
她满心欢喜地提起竹筹,见碗中已堆了好些菜色,连鱼肉都被剔净了刺,一时之间,心中可谓暖意横流。
“子钰,你怎么这么好?”
她笑逐颜开,诚心夸赞,十分有滋味地吃下了他夹来的菜,似乎这便是最真挚的道谢方式。
见此,魏珩亦轻然弯起了唇角,仿佛费尽诸多力气便只为这一句。
他拂起瓷盂清露,漫不经心地以菊叶净手去腥,看着她欢然用饭的模样,眼中尽是满足。
这一顿饭沈青棠吃得格外畅意,出了门楼,两街已是灯火辉煌,尚带着中秋过后的余兴,喜乐非凡。
难得行至市街,看着买些所需之物自是必不可少的。
可最先攫住沈青棠视线的,却仍是鲜香四溢的吃食。
那扛了满捆糖葫芦的老翁,就像挂了一身殷红的灯笼串,走至哪里都亮眼非凡,令人总禁不住向前迈动脚步。
“子钰,你吃不吃?”她脆声抬手一指,还不待魏珩有所回应,便已然欢欣地拉着他奔了去。
少年微有片刻失神,就这般不清不楚地被她牵走了方向,甚至都不曾有任何防备。
直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才发现指的是糖山楂,不由溺然地弯了下唇角。
他知道她素喜甜食,糕饼点心来者不拒,尤其钟爱这裹满了饴糖芝麻的山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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