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凛瞥见主子竟把一素不相识的女子抱上了马车,心中不免暗暗咋舌。
他们……认识?
左凛低头看了看地上哇哇乱叫的小侯爷,沉唇一笑。
陛下近日来正欲办徐家,世上竟有如此蠢人,自己送上门来。
……
马车里,玉栖正战战兢兢地坐在软垫上。
长方的车舆被暗黄的纱帐笼住,四壁坠以沉静细腻的双璜白玉佩,幽幽散发清净的旃檀,庄敬而矜贵。
马车车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帘幕一放下来,就只有那人和她两个。玉栖愈发晓得自己撞上了大人物,坐在绵软丝滑的坐垫上,如芒在背。
她的肩角披着一件云锦斗篷,滑腻的缎料与她肩膀的肌肤贴触,丝丝残余的温度传过来,似乎在提醒她,她在和一个陌生男子独处。
赵渊把她抱上马车后,随手掀窗幕,朝外瞥了眼。
小侯爷杀猪似的哀嚎回荡整个寺院。
“很冷?”
他忽而问话。
玉栖耳根一凉,拨浪鼓似地摇摇头。她嗓音嘶哑,泪痕还没干涸,想说“谢谢您”三字,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抖什么?”
车舆里温热正好,远不至于冷得发抖。追她的小侯爷也被拿下了,没有任何威胁。
玉栖深吸一口气,方才的遭遇让此刻的她畏惧任何陌生男人,马车虽然暖,她却只感到昏昏沉沉的寒气,控制不住地紧张。
“公子,东西来了。”
左凛本想掀开帘幕把东西送进来,仿佛又觉得不妥,刚掀了一个角,又作罢,把一小青瓷瓶隔着帘角送进来。
赵渊应了声。
“自己拿着,涂上。”
玉栖方意识到自己额上还有一块磕伤,此刻想起来,额头还真是咝咝啦啦地疼。
她难为情地摸了摸伤口,伸手接过了小青瓷瓶,里面黑色的药膏清甘微苦,闻起来像是上好的跌打损伤之药。光那青瓷小瓶,釉色晶莹纯洁,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好物。
然男子虽把药给她,言语之下却并无太多的关怀之意,完全是陌生人间的疏冷,给她药好像只是怕她弄污了马车。
玉栖咬着唇,左右尴尬。
她并不能抬手敷药。她已经够狼狈的了,发丝散乱,滑落鼻尖,耳坠也丢了一只。若是再抬手,肩头的斗篷就会滑落……她的肩膀上没有衣物。
玉栖一时讷讷,青眸盈盈,尽是隐忍。
这是人家的马车,自己本就是叨扰了,若是再请求主人暂时下车去,着实太过分了些。
赵渊见她手握瓷瓶,却没有后续动作,便已晓得了她的为难之处。僵持间,女子那雪白的面颊,仿如白絮,一时揉碎视线里,甚是惹人恻怜。
赵渊眼尾染了些晦暗,不动声色,接过那瓷瓶来,指腹取了少许药膏,在她额头打圈,动作却谈不上怜惜。
玉栖没想到他会亲自为自己上药,整张脸本已被马车中温热的空气熏得热,此时再被男子那陌生的力道所揉碰,宛如千万道神经同时麻痒,激灵灵地升起一道冰线,冷透全身。
她本能地要躲,男人手指上的力道却掐在她发髻间,把她的头扳正了过来。
“别乱动。”
玉栖登时像被打了穴道般没再动。
她生得本是清丽,身形堪称清瘦,方才在体壮如牛的小侯爷面前,宛若被泰山压顶。而眼前的男人虽颀长峻秀,英华隐隐,但与她比肩而坐时,压迫之感更甚。
药膏的清凉一丝丝渗入肌底,夹杂着马车上淡淡的旃檀,渐渐令她乱糟糟的心冷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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