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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来才看见我,我连忙抓住她问:“从前住在这里的人去哪里了?”
在问出这句话之前,我想的都是好的一面。
那人自己是记者,伯父又在外交上有些手段,想必消息灵通。应当早得了信,举家迁入租界去了。
房东太太的嗓音有些尖细,这时候却和缓了不少,“你是他家什么人啊?我跟你说哦,那家出事了唉,你还不晓得吧。”
我的耳朵嗡的一声,仿佛出现了一声长而刺耳的鸣笛声。
我只能看见房东太太上下翻动的红唇,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这一声悠长的鸣笛声稍歇,我只记得自己立刻跳上车,拼命往办公室赶。
等回到法租界。
从门卫到办公室的人都纷纷回避我的目光。
情感上我不愿相信,理智上我已知晓。
房东太太没说错,确实出事了。
那位姓麦的主任出逃,听说是日方的特务。
自然,经他介绍的青年才俊也不是普通的记者。
他早就盯上了我带回来的金疙瘩。
终于在我前往美国时,找到了机会。
韶华心性纯真,容易相信所谓的好人,这才被他蒙蔽了。
这原都是我的错。她能被蒙蔽,我还能被蒙蔽吗?
我无法原谅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直到上级找到我,交给我韶华的遗物
——一本锁在办公室里的笔记本。
我打开第一页就掉下来一张照片。
那是我们立功上台受奖时拍的合照,照片上两张微笑的脸,胸前别着红花。
我抚摸着照片里韶华的脸,还有她发辫上缠着的菖蒲花。
一滴泪无声的滴落在她的脸上,我连忙用手去擦。
那相纸擦干后还是凹下去一块,照片上她的笑脸都斑驳了。
照片背面似有蓝色的字慢慢显现在那斑驳的一小处,我连忙翻过来看。
是那首诗,怎么会是那首诗。
我眼前仿佛出现了她那一日的笑脸来。她并不看我,只低下头去看池塘里的鱼。
她的手正托着腮,声音闷闷的,并不太大声的念:“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我将头低下去。
那本子的最后藏着她留给我的信。
是一张空白的纸,需要加热才能显出字来。
她说:她对不起我,也对不起阿娘。
是因为她的缘故,那人才会得以进入她的办公室,偷走经她过手的模板。
她发现时为时已晚,她只能尽力去做补救。
她找到了那人藏经济情报的地方,点了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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