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莫历后五年,冬。
鸡始乳,鸷鸟厉疾,水泽腹坚。(季冬,一月末,大寒)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汜水湖冰封三尺。
天下战事,一触即发。
一月前,在槐阳君公子兮从洵夏接回荀漠后,洵夏与弗沧不约而同地对槃良发起试探性的进攻,断断续续,骚扰不断。
只是,槃良未有太大动作,皆是在人马涉水而过逼近孤隐城的时候,方才出手交战。虽然派出去的人马皆被槃良打了回来,或者在攻城之中葬身汜水湖,但是天下人明显没有看到槃良真正的实力。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槃良迟迟不肯反攻,这一点不得不让天下人怀疑槃良兵力。
槃良作为一城之国,孤隐城虽是天下最大的城池,却也仅仅只是一个城池,即是说到底,槃良也只有一个城池的人马。一座城池,撑死了容纳三十万到四十万人马,即便是这个数字,于洵夏和弗沧的百万雄狮面前真的是不足挂齿。
于是,天下人开始替槃良担忧,一城之国,如何可以与天下两大强国对抗?!
当然,作为洵夏和弗沧的国主,云堇与虚怀濬是绝对不会这样想的,青峰一战,弗沧全军覆没,此等兵力,怕是一如漠涟,如狼似虎!
另外,槐阳君公子兮手上的二十万人马,洵夏是见识过的,十万精兵,公子兮撤兵之际竟然只损耗近万人,十万对一万,此等战斗力,委实令人生骇!
槃良与公子兮联手,云堇与虚怀濬心里也都是明白,这一战,若是打下来,弗沧与洵夏绝对讨不了好处。如此一战,两败俱伤,届时漠涟倒是坐收渔翁之利。
是以,这一战虽然迫在眉睫,却也要极为慎重。
然而,这却完全不再槃良的考虑范围之内。
此刻,最令槃良头疼的是如何进行反攻。
“槐阳君,”怀若冷冷地望向对面那个一袭玄衣的男子:“为何执意要先取洵夏?以我槃良目前的处境,完全不可能首先进攻洵夏。”
“洵夏国弱,自然应当先取弱者。”纵兮寒着眉目,沧海蓝的目色一瞬不瞬地盯着桌前摆出来的山势地形。
“槐阳君不要意气用事,这可是战场,赌上的可是上万男儿的性命,岂是你一句先取洵夏,便可轻易发兵?!”
怀若自松云关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便是不喜欢,此刻因着这个男子的性子大变,愈发地不喜欢了。
“槐阳君若是心中只有私仇,你大可亲自跑一趟洵夏,一剑斩杀了云堇便是,断没有举兵之必要。既然已经决定要用战争的方式解决,那便定是要考虑到天时地利人和,你此番执意取洵夏,试问槐阳君,你的天时地利人和在何处?”
纵兮眼里的眸色暗了暗,反复明灭变幻。“洵夏国弱,自然应当先取弱者”,这种鬼话,纵兮自也是知道只是一个借口。他要的不过是尽快攻下洵夏,然后杀死云堇,这个人不死,他云纵兮寝食难安!
只是,如今这个局势,先取洵夏确实没有多大可能,天时、地利、人和,三样,无一满足。
槃良居于西云的心脏,四面环水,若要上得大陆,势必需要涉水而过。然而,现在这大寒的节气,汜水湖冰冻三尺,断断不可能行船。几十万人马,踏冰而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数百里的路程,能不能够赶至陆地都是问题,莫说上岸作战。
况且,现在这个时候,洵夏肯定在汜水湖沿岸设下重兵,断断没有可能让槃良的人马上得岸去。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漠涟,数十万人马先进入漠涟境内,然后再从漠涟发兵。
可是,这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漠涟因着云若兮的缘故会帮助公子兮,可是也断断不可能轻易便让槃良数十万人马进入漠涟境内!
届时,若是出什么叉子,漠涟恐怕也来不及应付的。
当然,若是漠涟首肯,云纵兮也绝对不会轻易冒这个险。朗楦如今滞留槃良,漠涟如今做主的是朗格,朗格这个人,纵兮是了解,他有争心。此刻若非因着若兮,怕是在两年前,老国主逝世之后就准备加入大争之战的。
云纵兮委实拿不准,这数十万人马抵达漠涟后,朗格会放行多少人。
“若要先取洵夏,唯一的办法便是向漠涟借兵,请求漠涟出兵,攻打洵夏。只是,漠涟国主朗格素来有大争之心,若是让漠涟出兵,届时拿下洵夏,他也不可能与我槃良分羹。此不但没有起到攻城掠地的作用,怕也是为我槃良大统之业徒添障碍……”青音敛着目色,同样冷冷地盯着眼下的山河图,分析里面的局势。
“纵兮,”荀漠蹙了蹙眉:“我们无法先取洵夏,这一笔账,看来委实要晚几年了。”那一年,子棠没了,云清没了,潇湘也没了。槐阳城一战,葬送了洵夏十万战士,那些本该在战场长抛头颅洒热血的堂堂男儿,却因着云堇一句话,赫然发动内战。这些人,死得不仅毫无意思,更是洵夏历史上的千古罪人!
这一切的罪过,皆是因为云堇,这个人该死!
“我去漠涟走一趟。”纵兮沉下目色,他活着便是要他去死,纵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必须让他去死。自他醒来,他一刻也等不了!
他要让云堇败,要他失天下、失权势,要他一无所有之后,再杀他泄愤!
“鬼谷先生,在下以为,如今天下大战,至关重要的便是稳住漠涟。大争之势,朗格不会肯轻易罢战,我们为了赢得除漠涟以外战事的优势,必然是要对漠涟做出承诺的。”
纵兮伸手指向山河图:“这里,戈洛库草原,漠涟常年游离于草原与荒漠之中,戈洛库草原绵延千里之后便是人迹罕至的荒漠。漠涟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那片草原上,在下曾经到过漠涟,草原上豺狼凶猛,盛夏之后,漠涟便逐渐进入粮短的艰难境地。他们之所以有争心,不过是因着环境恶劣,争一片活命的好地儿。”
“既然如此,我们只要应他所求,漠涟是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诚然如是。”青音接了话,稍稍顿了顿,清冷的目光略略扫过纵兮指在版图上的手。那双修长好看的手,那双曾经用来调琴执笔的手,如今只会握剑了。她微微敛了敛目色,继续道:“漠涟百姓,成日与狼为伍,虽得以养出虎狼的性子,却也是祖祖辈辈多受狼群伤害,加上生存环境的不如意,粮食短缺,他们方才会有大争之心。我们皆说漠涟似如虎狼,实则漠涟民风淳朴,若非为生存所迫,大多是不恋战的。”
“若是我们此时不稳住漠涟,一旦大战爆发,我槃良与洵夏弗沧开战,最后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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