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珏知道那幅画作内容——秋猎骑射图。
毕竟他亲手所作,亲手所封,搁置在书架尽头高处,既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最早是在太元四年落笔完成。不巧被戚文澜撞破后,他留了个心眼,没敢放在家中,寄存在画庄长林院。后书斋先生齐舟受罪下狱,再加上他自身难保,也未有精力取回。
再说取回来放哪呢?公主府里惹她怜惜郁结么?
直到望都云雨翻覆时,宣珏怕画卷遗失,才命人去寻,封存在了身边。
他甚至没有打开看过,不知十年光景后,画作是斑驳脱落,还是鲜艳如新。
只是落锁封就,放在了最远又最近的地方,就抛之脑后。
旁边的宫人乱作一团,忙着要寻太医来看。
谢重姒却只是在杂乱的书堆里,眸光软和几分看他,轻声问询:“画上的……是我吗?”
宣珏脑海里同样一团乱麻,死命压住上前查她跌伤的想法,没作答。
冷沉着脸命令:“请太医来。收拾一下。”
宫人们瑟瑟不语。
明明是温和情境,却处处透着荒诞诡异。
他们甚至没人敢大声呼吸,都屏气凝神,低头做事。
倒是赵岚在侧,极有眼力见地扶谢重姒起来,瞄了眼画上的挽弓少女,夸张地道:“哎哟,这张图画得就是您啊!飒爽英姿的。看这笔触构图,勾线上色,细节留白,非大师手笔不能及……”
“赵岚。”宣珏淡淡地道,“退下。”
赵岚后知后觉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惴惴不安地告罪了声:“哎!奴婢多嘴,多嘴!该打!”
然后急速后撤告退,生怕再惹宣珏不快。
谢重姒还在看那幅画,然后抬头,再次问他:“画上的是我吗?之前我有再问过你,那日文澜撞破你的画上到底是什么,他说是狗,你说是花——就是这幅吗?”
宣珏看她茫然惊慌的神色,倏地心软如水,他上前一步,俯身要从她手里抽走画卷,淡声道:“很久以前的画了,殿下。”
指尖扯到画纸一角,没抽动,谢重姒仍旧紧紧捏着画卷,不死心地第三次问他:“是吗?!”
宣珏:“是我画的。”
再次想要抽出画卷,同样也未曾抽动。
谢重姒死死望着他,杏眸浮光掠影,隐约有泪意轻泛,化为尖矛利锐,将宣珏击得溃不成军。他缓了缓才道:“是你。”
索性和盘托出:“太元四年中秋所作,至今十余年。”
“我……”谢重姒像是手足无措,“你从没给我看过……”
宣珏没作声,垂眸看她。
未曾展现于她眼前的数不胜数,包括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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