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五成力的无影掌。”她很不想伤他的自尊,可是这种安慰法真的安慰得让她想哭——痛哭。
力道又收敛。“那这样?”
“唔……不要拍比较好。”一成力道的无影掌也是很让人吃不消,何况她是孕妇,再打下去真的会出人命。
“我没有帮人拍过,拿捏不了力道。”严虑像在替自己的笨拙狡辩。
“我知道。真庆幸我之前没被你拍过,不然肋骨不知道断几根。
“我是个很差劲的丈夫吧?连安慰人都不会。”严虑不再拍她,见她不哭,心也安了大半,压按在她发上的手掌却没有挪开的迹象,只是动作也跟着放轻放柔,就只是将她钉在他的肩窝,不放她起来,她只能勉强伸长手去拿桌上的芝麻大饼啃。
花迎春想了想,同意他的看法。“很差劲。”
“我一直以为自己得到的评价应该没这么糟才是……”他是自谦才说自己差劲,本以为她会回句“不会呀,你很好了”这类的甜言蜜语,是他错了,他期待太高。
“好吧,你不花天酒地,也不性好渔色,更不会东娶一个小妾西纳一个爱婢来寻我麻烦,事实上你没这么差劲。”她替他洗刷“很差劲”的污名——只是普通差劲而已。
“那么你为什么想与我离缘?”
这个问题,严虑好久以前就想问,又觉得难以启齿,但是他一直不曾释怀。如果她真如对谷月惟说的故事里那名深爱坏丈夫的小媳妇,又为什么舍得离开他?她应该会想留在他身边,想办法等坏丈夫回心转意爱上她。
花迎春停下咀嚼,抬头看他,枕在他肩上的角度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她重新垂回视线。
“离缘是你和我双方都同意的事,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跟我离缘呢?”她反问他。
“……你性子不好,太任性,有时太缠人,又爱顶嘴,挑战我的耐心。”
数落得真顺口。“我承认我有你说的所有缺点。”她还觉得他批评得太含蓄了,她简直难搞又麻烦到顶点,爱耍小性子,脾气一来时就冲得想顶死眼前的任何一个人,时常无理取闹,有理时又不饶人,这样的她只换来他轻描淡写的评价,他可真是厚道。
“你不要想转移我的问题。你为什么想跟我离缘?”
她又看了他一眼,表情显得意兴阑珊。“这问题很重要吗?离都离了。”
“当然重要!”
花迎春以为他是大男人自尊受损,才会硬要她回答,于是思付半晌,给了答案。
“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是我。”她自己一边说一边颔首。
没错,问题全出在她身上。对严虑这个男人来说,要他从一而终就如同要他一辈子都吃同样一道菜色那样简单,他不是个会喜新厌旧的家伙。他娶了她,她就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不是因为太深爱或是痴缠眷恋,那不过是严虑的观念及行事风格——但是她不一样。
因为越来越爱,所以越来越无法容忍自己不存在于他的心中,越来越不能接受自己是一点重量也没有的女人。如果她很恬然,如果她不斤斤计较,如果她能做到云淡风清,她就不会愤懑地与他绝缘,或许他与她就能成为一世夫妻,一块白头到老,只是少了爱情,相敬如宾。
她不是就单纯想和他当一生一世的夫与妻吗?她明明可以如愿以偿的,只要不去思索爱或不爱这类伤人的问题,她可以一辈子稳坐严夫人的宝座……
问题全部都出于她身上,不是吗?
“你有什么问题?”
“我性子不好,太任性,有时太缠人,又爱顶嘴,老挑战你的耐心。”她盗用他的句子。
“这不是我要听的!”
“严虑,你不要问太清楚比较好哦……”她很担心她对他全盘吐实时,他会吓得抱头逃窜。
她总不能笑笑地对他拍肩撂话——因为我爱你爱到不准你不爱我,如果你不爱我,那我也不要爱你,所以我休掉你……
“如果我硬要呢?”他也有他的任性。
花迎春做了一个将嘴封起来的动作,明白告诉他,她会以沉默来对抗。
“是不是我对你不好,你嫁给我之后总是受委屈?”
她真的以沉默不语来回应。
“是不是我认为娶了你,你就是属于我的,太理所当然的认定让我忘了珍惜,所以你在处罚我?”
花迎春忙着咬饼,没空回他,只是听见他这么说时,身子明显僵了僵。
“不说就算了。”严虑知道花迎春真不想开口时,威逼利诱也不会有用。
“你身子养好了吗?抑或你会再藏起来不见踪影?”这个问题无关乎离缘,她总会愿意回答了吧?
“暂时……只能待在家里了。”她哪里还敢再回去原来的地方住?在找到新住所以前,乖乖待着是唯一选择了。
“你生了什么病?为何我从不知道你病得如此严重?”他抬起她的脸孔,紧锁着她的五官,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他一直以为她身子骨很好,成亲的这段日子里,他未曾听过她犯病,连些小病小痛也不曾——还是他真的忽视她至此,连这些都没关心过?
他长指滑过她的脸颊,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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