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个难得渲气渐消的晴日,施霓早早地给程夫人请了安,之后便想去美人巷帮秦蓁蓁看顾一下铺子。
之前出了李四的事,叫她总是心里别扭着,担忧秦蓁蓁就算真有那八面玲珑的应付手段,恐怕也耐不过对方不讲理的泼皮无赖做派。
之前去的那几次,施霓都是以闲逛的由头去的,因怕程夫人会对秦蓁蓁这样外有名声的女子心有偏见,所以她并不敢如实告知。
可后来,因她外出的次数渐多,自惹来程夫人的问询,施霓只好无奈讲将话讲明,不料程夫人听完只点点头,说秦蓁蓁是个颇有才情的姑娘,更未阻拦,施霓有些意外,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出了将军府,乘上马车,施霓与阿降很快就到了东街。
只是刚到铺子外还没进去,就见里面人头围簇,不停传来些声响。
拥挤的人太多了,施霓抻头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谁,于是不禁心尖一凛,生怕是那李四又带人来故意捣乱。
思及此,她赶紧把将军的身份牌拿出来攥紧在手心,这比定心丸管用,而后敛了下神,赶紧提裙进去,打算忙秦蓁蓁平事。
可结果,进去后没见到李四那无赖的身影,倒是……有几个眼熟的贵人在场。
施霓一派气势汹汹的架势来不及压下,进门时自然引得不小的动静,于是一时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朝她投射过来。
而其中最明显的一道,当属东宫的太子殿下,其后,跟着笑意浓浓的宁乐公主,再旁边还有一众的宫人婢子。
“见……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施霓忙低头见礼,同时下意识拧了拧眉。
碰上宁乐公主倒无妨什么事,可知晓将军占有欲强,她便不想私底下与太子有更多的接触,可左避右避,竟不想在秦蓁蓁的店里还能凑巧见了面。
她屈着膝,一时间也没了给秦蓁蓁看顾店铺的兴致,只想着待会找个借口快些走,将军不日便要班师回朝,到时两人情浓意浓还来不及,她可不想叫将军再吃味地和她闹不痛快。
这时,太子似乎是想走近过来将她扶起,幸好宁乐公主先一步开口叫她不必多礼,于是赶在太子走近前,施霓赶紧自顾起身,又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彻底避开了和太子的接触。
一旁的秦蓁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面上带笑地赶紧走过来,顺势把施霓和太子隔开,而后又抬手指向了一排新置柜台,言笑着为他们介绍道。
“公主乔搬新居,自该添置些新物讨个欢彩,而这首先要换的,就是贴身的宝玉朱钗了,这边柜里封展的都是民女从西昌新进的上等品,往日这些精品一被送到铺子里来,就被上京官眷贵女们一拥抢光,这回公主先传了话来,民女便全留下先给殿下过眼。”
宁乐搬了新居?宫外的公主府吗?
听了这话,施霓也不禁犯疑,心想宁乐公主的年岁未到,又未听说招得驸马,怎这么早就急着出宫住进公主府了呢。
宁乐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应声就开始俯身挑选,之后又招施霓过去,“施霓,你素来会打扮,帮本公主挑支簪子吧。”
施霓闻声松了口气,忙应了声,接着绕过去站在离太子更远的一侧,开始帮公主选看。
见她避嫌如此明显,太子眸底微冷,隐着说不出的强烈意味。
施霓应下公主,自当尽心,只是看了货柜里的前两排,都没见到什么特别惊艳的朱钗款式,倒是目光掠过第三排上,立刻寻到了个吸睛的好物。
她仔细辨了辨,而后立刻示意宁乐。
“殿下请看,这支宝蓝纹鎏点翠金钗看着倒像是稀罕物,若臣妇没有眼拙,这支该是西昌王室的旧物。”
“西昌?”宁乐看过去。
西昌本是位临西凉的小国,开始大概在十年前,便已灭了国。
施霓点点头,先净了手,而后小心将其取了出来,又说:“昔年间西昌的明华公主曾以此簪与驸马定情,为显爱意情切,还专门带簪入画,请来当时的六国名师严夫子亲自持墨。只是后来西昌国覆,公主与驸马双双为爱殉情,如今往事覆尘,两人的凄美爱情无人再提,只一幅美人画还流传至今,不过这画上簪,也鲜少人能记得。”
秦蓁蓁听完一叹:“霓妹妹懂得真多,没想到这小小一簪,还承着这般沉重的宿命渊源。”
施霓只谦然笑笑。
可这时,太子却罕见地拆了施霓的台:“爱情虽值得人叹惋。可西昌公主为爱殉情,结局到底悲壮哀怮,这支簪,不适宁乐去带。”
施霓一直没觉得这个是避讳,但听太子如此说,她便也没有过多争执解释什么。
只是宁乐公主将簪子拿在手里,眼下已不舍得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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