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一过,太子便迫不及待地候在北宸殿,一脸焦急正肃。
关于施霓出宫一事,昨夜他深思了整整一晚,生怕父皇变卦,改了赐婚的主意。
半响后,终于见到梁帝和言相一路言谈着过来,太子身姿板挺,忙迈步迎了上去。
“父皇,舅舅。”
萧承胤揖手恭请,见状,丞相言榷忙也跟回了个礼,“见过殿下。”
梁帝目光停在萧承胤脸上,略微逡巡后,他关切问,“胤儿面色怎这样差,可是身子又有不适?”
“父皇莫忧,先前剑伤已经痊愈。”
其实,太子若没事只回答无碍便可,可是却偏偏挑出字眼,刻意强调了下剑伤,此言,想来不是随意一说的。
梁帝眼神微眯,颔首深思。
“殿下看来是有要事要同圣上言说,微臣还是暂先告退。”言丞相躬礼言道,话落准备退避。
梁帝却阻,“你是外戚,太子的亲舅舅,哪是什么外人?一同进来吧。”
言榷只好依言,只是进时与太子对视一眼,看其面色凝重,像是在为某事愁思。
进了主殿,萧承凛没有迂回委婉,开口直接切入正题。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欲请教之。”
梁帝于高阶龙椅之上睥睨垂眼,沉声回,“你说。”
太子当即屈膝跪地,像是真有什么大事相言,他的这番异样举止,瞬间引得丞相在旁看得同样心惊,不由暗自腹诽道,胤儿的脾性从来都是沉得住气的,怎这回看着如此的急躁。
接着,就听其诚切开口。
“父皇宽恕,儿臣并非有意催促,只是念着父皇曾承诺,待儿臣伤好便考虑将施姑娘赐下,可近日儿臣偶然得知,施姑娘现已被父皇……放出了宫去,儿臣不知父皇此举究竟为何意?”
语气虽诚,但明显带有几分隐隐的怨,甚至还有未说明的质问。
闻言,梁帝当即眉心一蹙。
将施霓秘密送出宫去小心安置,此事他是全权交由霍厌来办的,眼下宫里才安生了堪堪半月,不想这消息,竟这么快就传进了太子的耳里。
霍厌的办事能力自是毋庸置疑,梁帝也深信于他,于是下意识认为,此消息是宫内有人多嘴多舌才传出的,宫里到底人多眼杂,纵使先前在浮芳苑伺候的宫人不敢对外闲言,可宫里骤然少了一瞩目之人,确实难免被人发现异样。
不过梁帝诧异只在一瞬,之后很快面露从容,原本这也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知晓瞒不了多久,可眼下太子居然为其如此沉不住气,这才是梁帝真正担忧的问题。
于是他不禁想到先前皇后的顾虑,便觉她并非杞人忧天,皇室的嫡长血脉,绝不能与异族沾连。
“太子伤病初愈,没宽慰到你母后,反倒满脑子想的都是西凉女人,可真是我大梁子民爱戴敬重的监国储君。”见太子一副追问模样,梁帝语气不怎么好地回复说。
言榷本相想劝,可太子闻言敛息,听出其讽刺意味却并未退让,当即拱手回。
“儿臣惶恐,只是为了父皇安危,哪怕明知母后忧心,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替父王挡下那一刀。为人子,孝当先,为人臣,君出右,儿臣自当义不容辞。”
“……”
这话一下把梁帝架住,不管如何,太子为他犯险为真。
梁帝沉沉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些,“你是东宫之主,未来的九五至尊,怎可正妃未娶,就先迎一个西凉的异族女进东宫,此事牵连厉害,你该当心中有数。”
太子却坚持,伏首诚言:“父皇,此为儿臣心愿,还望成全……”
闻言,言榷面容凝思,好似忆起了什么陈年旧事,眸中闪过些许复杂情绪。
而梁帝则沉下面色,心想霍厌先前的担忧果然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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