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栖梧市不过二十多天,再回来已物是人非。
抱着一线希望推开家门,入眼便是窗明几净的客厅。浅灰色哑光地砖纤尘不染,沙发上的靠垫整齐码放着,茶几上一摞杂志堆叠得方方正正,电视机上盖着遮灰的搭布。
周岩山放下行李箱,反手将门带上。身后传来清晰的“咔哒”一声,门锁弹进锁扣的声音原来如此清脆响亮,以前从未觉得。
玄关处没有鞋。鞋柜旁的伞架上,每一把伞都规矩地塞在防尘袋里,很久没人取用过。有家政阿姨定期打扫,无人居住的屋子干净得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
周锦书果然没有回来。她三天前出院,如果回来过,哪怕只是回来拿一趟书包,家里都不会这么干净整齐。她向来长前手不长后手,不可能勤快地将每个房门都关上。
在去傅家村前就有预感,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而这条路很可能没有他参与的余地。
周岩山尊重她的选择,彼时给钱也给得爽快洒脱。然而真到了人去楼空的当下,怅然若失的愁绪浓得快要压不住。
——周廷昱死了,周锦书走了,关池也离开了。
周岩山来到沙发前坐下,从茶几下方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也不管电视机上的搭布还在。他摸出一根烟点上,听着电视里不知是什么的人声,深吸一口后抚着额头低声笑出来。
这些年想都不敢想能有光明正大在这屋子里抽烟的一天。
他垂眸看着指尖香烟,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一角视线,阳光下仿佛带了彩色的边。
周岩山静静看了那雾气半晌,唇边的笑逐渐带上一抹苦涩。
他屈指将烟折在掌心,然后双手用力一握,那燃了一半的烟便“嘶”一声熄灭了。
之后七天,周岩山一直泡在因果境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境。从华芜市回来的路上,他有意无意地碰过很多人的因果线,足够他扫荡七天都不带重复进同一个境的。
每天唯有将自己逼得精疲力尽才能入睡,否则便是走马灯似的过往画面在脑海不停翻涌。那些与周锦书,与周廷昱一起嬉笑怒骂的曾经,如今成为深深扎进心底的刺,一碰就痛。
当时只道是寻常。
七天后,那些因果线开启的因果境的时限过了。周岩山也终于在紧锣密鼓的战斗中,接受了关池说的“但尽人事,莫问前程”。所谓成长,大约就是要接受自己的力所不逮甚至无能为力。
世事纷繁难料,纵有一帆风顺也只是一时,其间还不知仗了多少他人的心软。从否认自我,到接受被否定的自我,周岩山用了七天时间。
至此,那些恍如隔世的前尘往事才终于平静下来,不再入他梦。
第八天,他收到周瑞阳的信息,问他要不要参加周廷昱的葬礼,参加扣1。
——周岩山没理他。
已葬过周廷昱一次,没必要再葬第二次。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心性一直未稳于平静,便多给自己一些时间。周岩山不想再次出现因心态失衡而跨去别道的情况,能一巴掌拍醒他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他得靠自己。
临行前,周岩山去了一趟广凌二中,关池和叶方秋曾经待过的学校。
这才知道,原来一个月前关池就办了退学。不是请假,也不是休学,而是退学。他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回来。
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关池来自福利院。
他想起叶方秋曾多次提及关池出身不好,没有父母可以依靠,叫他一定认真准备高考。他以为只是家境问题,原来关池根本没有家。
周岩山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心口闷得发慌。
他口口声声要替关池的人生兜底,实际上却对那孩子一无所知。关池有没有朋友,喜欢去什么地方,喜欢吃什么东西。他不知道,甚至没打听过,也从没想过要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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