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刚下完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混了草木香的潮湿泥土味。还有隐约一丝血腥气,被晚风送往鼻尖后瞬间便散了,浅浅淡淡的。
在山洞中闷了这么久,陡然被新鲜通透的雨后山林气息包围,仿佛天灵盖都变干净了。
叶方秋盘膝坐在湿漉漉的山顶,几记深呼吸后平复了心跳的节奏。风衣早在这几场打斗中变得残破不堪,原本精致的妆容也花得狼狈。
“你究竟想怎样?”她将手中钢针噗一声插进身旁的草地里,开口似乎满是无奈,双眼却依旧有凌厉锋芒。
关池身旁放着两个被拆了引线的遥控器,他单膝屈起撑着手臂,另一条腿弯折着盘在身前,坐在昏迷的凯翼身旁,神色温和平静。
“明知故问。”他垂着眼轻声道。
“我已经把你的事告诉娄先生了。”叶方秋说道:“可他既没说要见你,也没说要杀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关池抬起眼看向叶方秋。
“代表他不信。”叶方秋微后仰,双手撑在地上耸肩歪头看着关池,“也正常,聪明人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有周廷昱这个前车之鉴,你再来同一招,娄先生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闻言,关池沉默片刻,继而摇头。
“不会。”关池低声道:“除非他有更接近目标的选择,否则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性。令他念兹在兹的东西,便是拿命去换一线希望他都愿意。你们修罗道的人一向坚定执着,为达目的不计代价,也不择手段。”
倒也是,叶方秋扬扬眉,有点意外关池对修罗道的人这么了解。
“总之,该传的话我都替你传了,能请你别再妨碍我了吗?我要杀周岩山,麻烦你当没看见。”叶方秋面带无辜,说得坦白而直接。
关池:“……”
是为了证明他说的对是吧,她立马坚定执着给他看。
“凯翼留下,其他你随意。”他又不是周岩山的爹,管得了他一世死活。
“你要凯翼干什么?”叶方秋挑眉不解。
“要他带路,去埋葬周廷昱的地方。”关池闭上眼休息,“顺便偿个命。”
叶方秋一鲠,这人是真的嚣张,太嚣张了!
偏她打从心底不讨厌他这么嚣张。真怪,若换个人在她面前说要她的人偿命,她必然认为这人是想重新投个胎。而面对关池,她竟觉得区区一个凯翼,他高兴就好。
——这什么心态,为什么会这样!叶方秋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想法。
说起来,她从一开始就不讨厌关池。无论他作为她学生的身份还是同为业师的身份,甚至针锋相对欲置他于死地的时候,她都不讨厌他。
叶方秋低头轻笑起来,感性和理性果然差十万八千里,偏修罗道做事很少顾及理性。
——算了,她确实喜欢这坚韧冷漠又嚣张孤勇的孩子,随他好了。
此时,空中传来螺旋桨极速旋转的阵阵嗡鸣声。
她拍拍裤腿站起身,抬头望向天空。待那架直升机飞至这座山的上空时,她抬起双手比了个“待命”的手势。
飞行员戴着防护墨镜,看见她给出的信号后一时没了主意,回头看向后座。
后排的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双满是皱纹的手轻抚着搁在膝头的木质拐杖,冰冷的目光落在下方背对他坐着的年轻人的背影上,只听他缓声说道:
“那就稍等。”
直升机缓缓上升,悬停在高空。
叶方秋放下手,转头问关池:“你怎么还不走?山体支撑已经被炸了两方,这片山头可是说塌就塌。”
“等他醒,”关池轻声说道,“扛不动。”
叶方秋顿时一哂。
确实,凯翼虽算不上壮实,但身高摆在这,关池这身型想拖或扛都挺费劲,何况他肩上还有伤。
似没听见那直升机的动静,关池始终神色沉寂如古井无波。被螺旋桨扰乱的气流将关池的发吹拂起来,扫过他轻阖的眉眼。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一抹入骨倦意偶尔浮于眉梢。
她以为他在乎周岩山,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救得顺便,弃得也随意。
周遭一切于他似乎都是过耳不过心,入眼不入情。
人生八苦,世间七情,凡人六欲,在他身上都似淌过的河,根本看不出带来了什么或带走了什么,仅仅流过而已。
叶方秋盯着他看了半晌,莫名看出点难过来。可惜他没有因果线,否则她想尽办法也要找人将他的过往摸个通透。
究竟经历了什么,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看起来如此像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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