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董卓于省禁中设宴,遣使邀请公卿重臣,派人通知洛阳千石以上官员,齐赴显阳苑内宴饮畅谈。
消息很快传遍京师,百官震恐,畏于董卓淫威,不得不备好车马,慌乱之中便往宫城赶去。
当然,也有人保持镇静,或是从慌乱之中幡然醒悟,驱车变道去公卿府上求询。
比如袁绍,他出门之际,就让车夫直奔太傅府而去。
马车一停,他就急着下车,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入府找到了叔父袁隗。
“叔父,董卓骤然宴邀我等,却是为何?”
一见到袁隗,袁绍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当先问了出来。
袁隗先是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眼神示意两个正服侍自己的婢子退后,停止整理衣襟袖口,然后挥手让周围下人全部撤离。
待院内再无一人,袁隗这才转身面向袁绍,缓缓开口说道:
“董卓窃居天子宫苑,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昨日便将太后气病,今日所为,不过是想震慑朝臣,树立权威,以便独尊洛阳!”
可听了袁隗之言,袁绍心里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实在学不会如叔父那般老成持重。
他只知道,眼下的形势对于袁氏来说很是不利,但岂止是不利,简直就已经完全失控了。
若是董卓再进一步,那袁氏就只能附从于他,附从于这个昔日他们手中的棋子,甚至夸张一点,届时袁氏兴亡恐只在董卓一言之间。
一想到这,袁绍便再也忍不住了心间怒火,他面上狰狞,脱口大骂道:
“董贼可恶,我等让一步,他便进十步,贪完洛阳军权,又想染指国政!”
“此贼品性卑劣,行事下贱,欺君叛主,无耻之尤!且欲壑难填,狗胆包天!”
说到这里,袁绍又看向袁隗,内心挣扎片刻,终是做了决定,然后他拱手诚言道:
“叔父,我袁氏不能再退了,否则狗贼权势愈重,彻底占据京师之后,必将伸手侵控天下州郡,以心腹将领节持四境兵马!”
“到时就不止是欺凌天子了,他董卓怕是会做那再世王莽,明面上摄政辅国,暗地里则每日做梦倾覆汉室,取代国朝!”
见着袁绍表露心迹,袁隗既是欣慰,又是无奈,他何尝不知董卓贪婪无厌,但袁氏传承四世,方有今日之盛,岂能轻易冒险。
他摇了摇头,转身面朝北方,眺望天子宫庙所在,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愧疚,还有一丝悔恨。
沉默了许久,他方才转身看向袁绍,有些自嘲,又有些释然地道:
“本初,叔父已经老了,叔父能为袁氏做的,也就只有保持袁氏百年积累下的声望,以及袁氏天下仲姓所该有的体面!”
“如今的洛阳局势,老夫已经无法改变了,只寄希望于那董卓不要太过分,给汉室留两分尊荣,也给我袁氏保留一分颜面!”
听着袁隗如此说道,袁绍心下大受震撼,这还是那个博学多智、运筹帷幄的叔父吗,这还是那个能够一言左右朝廷政令,又一息影响洛阳风雨的太傅吗。
有那么一瞬间,袁绍心底里的那个光辉伟大的形象突然崩塌了,那个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的叔父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袁绍抬头,再看着袁隗那一头斑白的鬓发,以及面上清晰可见的皱纹,他心间残留的崇拜与依赖也彻底消散了。
再对上袁隗的眼睛,袁绍面上有的只是浓浓的敬意,但心下却十分冷静。
“叔父当保重身体,以期未来匡扶社稷!”
袁隗倒是没有察觉到袁绍的心态变化,只觉得本初大概是真的成熟与稳重了,袁氏的未来或许就要交到他们这一代人的手中了。
轻轻摇了摇头,袁隗又抬眉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时辰已经不早了,于是便看向了袁绍说道:“本初,我们也该去赴宴了,别让董卓等急了!”
听着袁隗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对于董卓的畏惧,袁绍既是气恼,又是无奈。
他深呼了口气,然后平静地拱手应道:
“是,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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